重新上路,在路過的下一個邊境村鎮,將重傷挺過來的武士放下養傷。
等到長城開工修建,舉行開工暨賜福大典經過,周邈再來接回他。
繼續向東,經過右北平郡、遼西郡,進入遼東郡,渡過馬訾水(鴨綠江),向東南到達路線終點,最終返回。
後麵的路程並非就是全程清靜。
隻是沒再遇到超二百人的東胡賊兵,小股胡人劫掠一共遇見四次。
三次已經劫掠完畢,揚長而去。一次正巧碰上,英布和項籍率人援手,砍殺胡人,將他們永遠留下肥沃大秦土地。
沿途頹倒、缺口的燕趙舊長城,攔不住胡人來去。
“長城的修建,是必要的。”
看了一路的胡人劫掠,周邈再次確認。
在長城沿線重要位置,建設關隘、城池,以邊境重鎮陳兵鎮守。
隻要兵備不曾廢弛,將兵不曾懈怠,總能攔住胡夷南下劫掠。
“確實,再堅固的城牆,也攔不住胡夷的大舉入侵,保不了中原千年安穩。但能攔截蒼蠅似的小股胡夷劫掠,給邊境黔首稍微安穩的家園,也便足矣。”
至於長城以北,可以出兵‘巡視’,可以采取羈縻政策,同時也可以用‘羊毛經濟’製衡。
策略可以多管齊下,並非關起‘門’來就萬事不管了。
但長城是最後的屏障,是保護中原不受劫掠的籬牆,是必要的。
冬十月末。
周邈從遼東走馳道,返回鹹陽。
首先去章台宮,向始皇陛下彙報沿途見聞。
說起那場以二十餘人,輕取三百胡人性命,解救三十幾l個大秦黔首的勝仗。
“……也算是另一個版本的‘四麵楚歌’了。”
對韓信的謀略,嬴政深表讚賞:“善。”
韓信的兵仙之姿,也已初見端倪。
“此次出行,仙武侯、韓信與項籍,及眾武士,皆有戰功,當論功行賞。”
沿途以護衛仙使為重,也沒割下首級、耳朵等戰功信物,嚴格按照軍功爵製論功是不能了。
嬴政並非吝嗇的帝王,直接大方賞賜:“仙武侯賞金二十斤,項籍‘簪嫋’爵升一級,是為‘不更’。”
“韓信亦賜爵‘不更’。”
“眾武士,皆爵升一級。”
以首級論功,一路斬殺劫掠的胡人數目,均攤到每個人身上,定然是不夠升一級爵位的。
而韓信以計謀,滅三百劫掠胡人、救三十餘黔首,直接賜爵‘不更’。再往上一級,便入‘大夫’級爵的門檻。
賞賜不可謂不厚。
“謝陛下重賞厚賜!”
英布、項籍、韓信,及一眾武士皆是誠心拜謝。
一眾人起身,一張高傲的臉韓信高傲地睨一眼旁邊的項籍——
你項小籍先前得意洋洋,如今他一步便趕了上來。
同
為‘不更’爵位,平起平坐了。
項籍:哼!他項籍必能率先升入‘大夫’級爵位!
韓信(高傲臉):來日自見分曉。
大秦幼生代將領之間的眉眼官司,看得殿中眾人莞爾。
論功行賞過後,嬴政遣退道:“仙武侯率眾退下罷。”
“臣等告退。”英布一眾人等,行禮告退。
殿中隻餘老熟人知情者了,周邈感歎道:“說起來,那些黔首竟是李牧的部將及其後裔,難怪身處險境,也能很快鎮定。”
雖李牧曾為敵將,殿中君臣卻也敬佩。
聞言亦是感歎唏噓。
又思及如今邊境局勢,東胡肆虐草原,恐是混亂將生。
在此即將開工修建長城的關頭,當以邊境安穩為先。
王賁開口道:“北疆廣袤,蒙恬將軍足以製衡西段的匈奴,至於東段的東胡,便分.身乏術了。”
雖與蒙恬同為武將,王賁倒不是爭權。
王家如今已有王離率五萬大軍鎮守西域,他無意再攬過抵禦東胡之權。
李斯若有所思,立即轉而問周邈:“仙使覺得,武寧候李左車,如何?”
李牧之孫,李左車?
殿中都是知情人,周邈也就直言道:“李左車的史料應當不多,我對其史料也不算了解。”
唯一有印象的,是在韓信的‘背水一戰’之中,李左車勸陳餘堅壁清野、斷絕糧道,陳餘不予采信,結局就人儘皆知了——否則也就不會有背水一戰這個成語流傳。
那這樣看來:“唯一能確定的,應當不是一個蠢人,或許還有聰明才智。”
得到確定,李斯回身,向上首的嬴政建言:“臣建言,或可令武寧候李左車,領兵前往代郡、上穀與漁陽郡一帶,防禦東胡。”
李斯自然不是僅憑周邈一句斷言,便舉薦李左車。
事實上,李左車作為李牧之孫,被作為趙國後裔賜封為武寧候,居於鹹陽。大秦君臣從其平日言行,已對他有所了解。
——毫無疑問,居於鹹陽的六國後裔是被監視著的。
李斯需要確定的是,李左車在曆史上是否正麵。
萬一他們看走眼,其實李左車是個大愚若智的蠢人,或是大凶大惡的惡人呢?
“天下皆知,故趙虧欠武安君李牧,李左車作為李牧之孫,對故趙隻有仇恨,而無追思懷念,因此李左車可信。”
兩三年的觀察(監視),也已證明了這一點。
與張良追念故國不同,李左車是聞故趙便嗤鼻憤恨。
“李左車承李牧遺澤,在代地一帶,更易令軍民同心,組織防禦東胡。”
至於擔心李左車一呼百應,在趙地反了大秦?
若真無那點自信與心胸,但凡有疑便棄之,那這天下也無幾l人可用了。
畢竟李斯都是楚地人,硬要捏造疑點,那他也不可重用了。
而且以如今的大秦,馳道
暢通八方,軍隊數日可達郡縣。
天下黔首皆信仰、愛戴仙使,天下士人因科舉儘數歸心大秦。
若還叫李左車擁兵自立,反了鹹陽,那大秦真就是氣數已儘。
他們也彆在這兒L費勁巴力地拯救大秦了,直接坐等滅亡吧!
殿中君臣對此已有共識,李斯甚至都不曾贅述。
蕭何最初雖為秦吏,卻生活在楚地。
更知另一層深意:“大秦封侯於六國後裔,大力安撫了六國遺民。然若開始重用六國後裔,想來六國故地之人也能徹底放心了。”
“六國後裔中,文已有智武侯張良,武再加一個李左車又何妨?”
李左車又不同於張良,他是領兵的武將。
始皇帝都敢叫六國後裔領兵鎮守故地了,對六國遺民哪還有區彆對待!
如此,天下才算徹底熔煉成一塊鐵板。
天下皆是大秦黔首,再無六國遺民之分。
蕭何:“亦能令天下之人,知始皇帝陛下胸襟博大,知人善用。”
周邈跟著一想,還真是!
而且如今的大秦,不比三年前,可說江山已經穩固。
現在的大秦,有了重用六國後裔的底氣!
何況這人是李左車,不是項梁。
項梁不能放回楚地,但李左車可以放回趙地!
李左車彆說反秦複趙,就是趙國還在,說不定都得叛趙投秦。
“二位議是。”嬴政顯然也認同。
“午後再宣武寧候覲見,屆時令其領兵三萬,前往代郡、上穀郡一帶,防禦東胡。”
蒙恬領兵十萬卻匈奴,李左車領兵三萬禦東胡,是否不公?
一則是蒙恬要進軍草原,拉開防線,而李左車主要是禦守代地。
二則也是考察其才乾,是否能發動當地黔首,使軍民一心禦敵。
若能,那便可以放心任用了。
若不能,還出些紕漏,那便是才乾不足,也好儘早撤換。
“陛下英明!”
李左車之事就此定下,暫且放置一邊。
接著當重回修建長城的主題。
但嬴政見周邈疲憊神態,隻道:“歸來日期比預計早上兩日,時間大有富餘,今日便先回去歇息吧。”
“明日朝議散後,再商議部署新任務也來得及。”
“那行!容我先歇上一天!”
周邈也確實累著了。
此去勘探近一月,清早出發,一路上還要提神注意東胡人蹤跡,生怕送貨上門,同時又要救援被劫掠的村落。
晚上歇息時,還要熬夜抄錄勘探機器人的勘探數據,最終彙總成‘九州密藏·長城番外篇’。
這一趟差出的,真是心力交瘁!
回到六英宮。
唏哩呼嚕吃過一頓豐盛夕食,又洗漱過。
往高床上一撲,棉被軟枕,沾床就睡!
一
夜酣眠。
……
第二日一早。
周邈睜眼,精力滿值!
方岩端來熱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侍候著穿衣洗漱。
出得內室,來到廳中,就見霞剛好放下最後一道清湯。
“仙使,請用朝食。”
周邈在桌旁坐下,“霞親自下廚做的?”
霞的廚藝水平,堪比少府太官令的!甚至因為用餐者人少分量小,有時間精工細活,又心思活絡常試新菜,顯得廚藝更加高超!
外出勘探時霞雖也隨行,但出門在外,到底不能全力施展廚藝。
回到六英宮,霞得以大展身手。
“正是,妾想著仙使長途疲累,恐口中寡淡,便親自下廚做了些新鮮吃食。”
最初六英宮的膳食均出自少府太官,後來在偏殿搭起爐灶,起先隻是回鍋熱一熱冷食,如今已經單獨開火,全權負責仙使的膳食了。
能夠開小灶,周邈是開心又自在。
“霞想得真周到!”
嘴上說著,手上就已起筷開動。
飽飽地吃過朝食,方岩正欲去備車,周邈攔住:“今天時候還早,不坐車了,走著去。順便散散步、消消食。”
“那臣去拿一件披風,早晨天冷。”方岩轉身去內室。
即將冬十一月的季節,早晨夜晚時候,已經冷了起來。
方岩拿的是絮棉的棉披風。
仙使嫌皮毛披風墜重,慣不愛披的。
周邈披上棉披風出宮,沿著長長的甬道,步行前往六英宮。
到達之時,時間正好,朝議的百官正散朝。
“見過仙使。”……
“不必多禮。”……
見到仙使,下朝回去衙署辦公的朝臣無不恭敬見禮,周邈則是擺擺手免禮。
進入章台宮正殿時,王綰、李斯等知情上卿們,都留下等著了。
周邈先向上首的嬴政見過禮,又與眾人互相見禮過,便各自落座。
周邈沒說廢話,先上交了‘九州秘藏·長城番外篇。’
“雖然與北方馳道的東北段有部分重合,但勘探範圍延伸得更廣。”
照舊是蒙毅轉呈嬴政。
初初翻閱瀏覽片刻,嬴政便發現,這九州秘藏的長城番外篇,並不遜色於先前的上下兩部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