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酒,多吃菜,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陸漸紅啞然失笑,這多半又是小高自己胡縐出來的,道:“秘書沒在重安選,是賀子健,是我以前在甘嶺時的秘書,你們還沒見過麵,估計兩三天就能過來。”
小高笑了笑:“秘書還是以前的用的順手。”
陸漸紅也笑了笑,費江東在他的心裡是個不錯的苗子,隻不過眼下重安的局麵複雜而嚴峻,他過來可能真的難以勝任,相比之下,賀子健經曆的事情比較多,也在官場上打滾多年,對於眼下局麵該如何應對有他自己的看法。
小高又道:“在我來之前,任老跟我見了個麵,說了不少話,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安全的問題,可以看得出,重安這邊不大太平,所以我先來打前站,鐵男和厲勝隨後就到。”
“什麼,鐵男和厲勝也過來了?”陸漸紅很是驚訝,鐵男一直負責保衛老爺子,而厲勝在江東那邊跟舒依也快要結婚了,他們倆個過來,似乎不是太妥當。
小高笑了笑,道:“熟人用起來比較放心些。對了,任老要你有空的時候跟他聯係一下。陸哥,老爺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真擔心有一天他……”
陸漸紅索然一歎,道:“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隻求老爺子多福多壽了。”
“哦,對了,我還遇到了任哥,任克敵,據他說,他已經轉業了,過一陣子也會過來。”
陸漸紅不由道:“他過來乾什麼?”
“工作啊,好像是到公安局吧,聽他貓了一句,說具體的職務還沒定下來。”
陸漸紅怔了怔,心頭卻是一熱,原以為重安是自己最為陌生的地方,想不到一大撥子熟人都要過來,看來自己並不是孤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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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健來得很快,周二的時候就過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紀委書記丁曉華和市公安局刑警隊隊長任克敵。
這對於陸漸紅來說簡直就是三喜臨門,好歹算是把“隊伍”給湊整齊了。
晚上班子搞了個辭舊迎新會,接丁曉華,送杜標,雖然大家都保持著表麵的一團和氣,但是從焦裕柱不在狀態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杜標的調離對他的打擊不小,而丁曉華與陸漸紅之間在酒桌子上所表現出來的默契,讓人有理由相信,他倆之間早已“勾搭成奸”。一方麵他們都是從康平調過來的,另一方麵丁曉華以前在重安的時候便是名聲大噪,這番卷土重來,焦裕柱是沒怎麼打算把她拉到自己的陣營之中的。當初丁曉華的離開,便有他的一份功勞,用“死敵”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是再恰當不過了。
這一晚,陸漸紅心情非常之好,有了丁曉華的加盟,他在常委之中便占據了六票,這是一個非常傲人的成績,更為重要的是,丁曉華對重安是很熟悉的,雖然已經離開多年,但是主要的勢力分布,人員關係,比起陸漸紅來要熟悉得多,也不是初來乍到的李冬根所能比擬的,而韓青雖然也來了幾個年頭,但是一些深層次的東西,他也未必能夠看得透徹。
賀子健今天也有幸能夠參加這個宴會,當然,他是作為陸漸紅秘書的身份參加的,副廳級的秘書,加上陸漸紅的信任,在這個場合裡出現,當然沒有人敢齜一齜牙,這是陸漸紅有意讓賀子健熟悉一下眾常委,同時也是考究一下他的觀察能力有沒有進步。
付熙麟隻是在這場筵席裡繞了個場子,在市局也同樣有個這樣的場子,雖然規模沒有那麼宏大,但是對於任克敵來說,大是受寵若驚。
不過任克敵的到來,對於常務副局長童小山來說,是非常之不爽的。原刑警隊隊長趙大鵬可謂是他的親信,培植多年,可是一紙調令就閃到一邊去了,這對於他在公安局某些方麵的開展相當不利,但是付熙麟這個市委常委卻是對他另眼相看。儘管童小山的人在市公安局占據了半壁江山,但是市委常委他還是很忌憚的,陽奉陰違的事可以做做,但是公開對抗,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酒席結束之後,已經是九點多了。
小高和賀子健的宿舍都被暫時安排在市委招待所與陸漸紅一左一右的房間,今晚的對象是杜標,這也是陸漸紅替丁曉華要麵子,替她出了一口惡氣,把杜標喝得爛醉如泥。
賀子健進入角色很快,事實上在踏上重安土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進入了角色。
在陪送陸漸紅進房間的時候,賀子健向主任鬱美麗交待,給陸漸紅弄點醒酒湯。
鬱美麗對於這樣的交待很是不快,在心裡暗暗罵道,你得瑟個什麼勁,才到這裡沒幾天就跟老娘耀武揚威起來了,不過不管她內心怎麼腹誹,賀子健這個市委是萬萬不能得罪的,至少表麵上不行。
進了房間,陸漸紅讓他跟小高坐下,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付熙麟,讓他彆把任克敵喝多了,酒席一散就趕到他招待所的宿舍來。
陸漸紅所不知道的是,任克敵這小子這幾年酒量暴增,童小山借著“熱烈歡迎”的勁兒,頻頻向任克敵敬酒,不曾想被任克敵揪了辮子,跟他一對一地死磕了起來,險些沒讓他現場直播。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付熙麟和任克敵二人都到了。
房間裡坐著的這幾個人無疑都是親信,小高很自覺地走到門外把風,裡麵已經談了起來。
“克敵,你到重安來,讓我很意外,不過既然來了,就要接受現實和挑戰,付書記比我早到一天,市局的情況回頭付書記會跟你交代,彆的沒說的,春節之前,要把公安局這一塊徹徹底底地拿下來,具體怎麼做,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任克敵也不知是天生樂觀,還是對現實沒有足夠的預知,笑嗬嗬地道:“有陸哥你坐陣,刀山火海我都有信心闖過去。”
陸漸紅咧了咧嘴,道:“擔子很重,重安的治安並不像表麵上的這麼平靜,需要用心去看。過幾天中央巡查組會到重安來,注意抓住時機,抓幾個典型出來,反正我們是剛來的,而且重安的亂子也不少了,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再出點亂子也沒什麼要緊,如果能弄幾個刺頭出來搞一搞,那是再好不過。”
陸漸紅的這番話,無疑是給付熙麟的工作指了一條路子,具體怎麼做正如陸漸紅所說,還需要他自己去發掘,時間無多,付熙麟見話已至此,便沒有多留。
“克敵,子健,你們倆認識一下,晚上你們倆住個房間就成。”
任克敵這小子絕對是個天生的自來熟,沒幾下便跟賀子健打成了一片,去房間扯蛋去了。
陸漸紅這時才打了個電話給老爺子:“爺爺,克敵已經過來了。”
任老爺子的聲音顯得很是蒼老:“漸紅,原本以為你接下來的路會很順,現在才知道我想錯了,重安對你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啊。”
陸漸紅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嚴峻程度,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其嚴峻程度比起他想像的要重了很多。
“爺爺,您對我還不放心?咱什麼沒經曆過?一個重安,還不在我的眼裡。”
老爺子笑了起來,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是讓陸漸紅心頭一沉:“漸紅,重安的局勢比較複雜,你也彆指望上頭給你太多的支持,現在正處於新老交替階段,琦峰也需要立足腳跟,小蔣那邊也有自己的打算,不要以為上頭是無條件無限製地支持你的。”
陸漸紅沉默了一下,道:“靠人不如靠自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尋求助力的。”
“嗯,能這麼想就好,凡事多站在對方的角度上去考慮,是一個正確的態度。好好乾吧,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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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電話,陸漸紅在回味著老爺子所說的話,凡事多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表麵看來是讓自己也考慮一下周總理的處境,但另一層意思則是讓自己也從對手的角度去考慮,這個思路讓陸漸紅眼前一亮,經過一番沉思,焦裕柱目前的動向也就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出來。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陸漸紅把自己放在了焦裕柱的位置上,在考慮著如果自己是焦裕柱,會采取什麼樣的應對之策。
前麵交待過焦裕柱在重安的優勢和依仗之處,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劣勢同樣很明顯。陸漸紅是市委書記,擁有著強大的殺生大權,廳級以下乾部的人事任免上用說一不二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再加上在短短的幾日之內便在常委會上建立起了很大的優勢,這對於焦裕柱的威脅是非常大的。再加上因為張國威和丁長春造成的政治危機,以及新領導班子處於交替階段,如果是陸漸紅的話,這個時候是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動作的,那麼能做的除了在私底下搞點小動作以外,那就是等待機會。這個等待指的自然不僅僅是等待機會,還有等一個人,那就是新任市長的到來。
這對於焦裕柱來說是一個變數,但是對於陸漸紅同樣也存在著無可預計的變數,不過既然想到焦裕柱在等待這個機會,那麼就給他這樣一個機會吧。
而在這個時候,那個叫做梅櫻的女孩子剛剛打完電話,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回想著這個帥哥領導,還真是有點意思,耍點小伎倆就讓他上當了,真是豬腦子。忽然間,她眉頭皺了一下,她想起來裡麵的一個細節,那就是陸漸紅在問及為什麼偷那盒子的時候,問得很簡單,而且忽略了摸他手機的事情,這裡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自己的偷竊。本事是很高明的,但也是一個破綻,何以陸漸紅根本就沒有問過,甚至連一點點的懷疑都沒有流露出來,是他疏忽了,還是不動聲色地放長線釣大魚?
想到這裡,梅櫻的心頭不由悚然一驚,不會自己露了什麼馬腳了吧?
梅櫻想的一點都沒錯,陸漸紅的警惕性非常高,對於莫名其妙地遇上這種事情,最終的解決卻是風輕雲淡,他自然是滿腹疑惑,但是他始終想不出這件事情如果是針對他的話,到底其針對的目的是什麼。所以陸漸紅不動聲色,讓付熙麟暗中調查這個梅櫻的底細,都與哪些人來往,在這個時候,陸漸紅絕不想打草驚蛇。
一周很快過去了,這一周裡,賀子健的工作進入角色很快,但是他也發現了一點,整個市委辦公廳的運轉似乎並不靈動,這一點讓他非常奇怪,市委秘書長重雙城是陸漸紅這邊的擁護者,那麼市委辦公廳又怎麼可能不在他的掌控之內呢?
經過一個星期的觀察和私下的旁敲側擊,他這才知道,雖然重雙城兼著市委辦公廳主任,但是他基本上不怎麼問事,大多數的工作都由市委副秘書長、副主任梁家鬆主持。說起來這個梁家鬆,能力很一般,在提到這個人的時候,不少人都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神色來。經過觀察,這梁家鬆跟另一位辦公廳副主任也就是負責市委招待所的鬱美麗關係曖昧,據說梁家鬆對鬱美麗是惟命是從。
這個情況引起了賀子健的高度重視,市委辦公廳對於市委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僅僅是負責著上傳下達,還要為充當市委主要領導的耳目,為其決策提供信息和依據,如果不能夠正常運轉,不但是形同虛設,更會起到很大程度的乾擾作用。
麵對這個情況,賀子健在考慮著該如何理順市委辦公廳的關係,使其正常運轉,但是他雖然是陸漸紅的貼身秘書,但是由於他初來乍到,還沒有在辦公廳安排職務,所以插手辦公廳的工作,顯得名不正言不順。況且現在辦公廳已經有兩位副主任,算起來算是多的了,再增設的話隻會讓辦公廳出現群龍無首的局麵。
這一情況,賀子健思量再三,覺得自己無法妥善處理,隻得向陸漸紅彙報,在必要的時候,領導的力量還是必須要借助的。
輕車熟路地將工作向陸漸紅作了彙報,同時也彙報了陸漸紅一日的工作安排,之後,賀子健麵色凝重地向陸漸紅彙報了關於辦公廳的一些情況。
賀子健是陸漸紅的老秘書了,兩人的關係早已超出了一般的領導與部下之間的關係,而且陸漸紅在與賀子健見麵的第一句話便是提了要求,必須及時向他彙報他所了解和知道的一切情況,無論好壞。
所以賀子健沒有半分保留,當他提到梁家鬆和鬱美麗之間的曖昧關係時,賀子健顯得小心翼翼:“這個關係也隻是道聽途說,不敢確定。不過,從幾次招待所的見麵與接觸來看,我感覺這個女人野心很大,絕不滿足於做辦公廳的副主任。”
陸漸紅皺眉想了一下,道:“子健,你有沒有對她作過了解?”
“有。”賀子健道,“她是從團市委調過來的,不過組織部那邊的材料我沒有看到,但是從同事間的評價來看,不高。”
陸漸紅點了點頭,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伸頭看了一眼號碼,是從紀委辦公室打過來的,陸漸紅伸手接過,隻聽丁曉華道:“陸書記,中*紀*委來人了。”
陸漸紅微微一驚,道:“來了多少人?誰帶的隊?”
“三個人,監察一室主任左彬帶的隊,為了丁長春的案子過來的,我安排在黃鶴樓酒店了。”
“好,你先接待一下,我隨後就到。”陸漸紅心頭略有些沉重,不知道這案子又要牽扯到誰了。
車很快備好,陸漸紅上了車,交待了小高一聲,車子頓時向黃鶴樓大酒店急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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