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我也餓了,走吧。”薑妍一拍杜笙肩頭,帶著他往商場後的商業街走。
這個時間點,商業街人不多,有不少推車擺攤賣小吃的。
賣了鋪麵,後續裝修、店麵設備、開張宣傳、請人雇人等都需要錢,薑妍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成個窮鬼,也就沒帶杜笙去吃什麼法餐西餐韓國燒烤,直接帶他找了個路邊攤吸溜酸辣粉。
杜笙走到酸辣粉攤前,眼睜睜看著薑妍付了錢,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儘可能遮住鼻子。
他埋下頭,把下巴尖兒縮進高領毛衣裡,雙手插進衛衣兜裡,歪著身湊到薑妍跟前說:“妍妍,咱們吃這個不好吧?”
薑妍以為他嫌棄酸辣粉,教育說:“你們這些孩子,就知道吃洋餐,咱中國的地道食物也該嘗試一下。這家味道不錯,昨天我剛來吃過。”
酸辣粉攤是移動推車,停靠在路邊,連像樣的桌椅都沒。
薑妍要了兩碗酸辣粉,店主樂滋滋把粉下鍋燙,然後又麻溜地取了個塑料高凳,擺在地上給他們當桌子,又搬了兩個塑料小矮凳遞給他們,邀請他們坐。
老板是個60多歲的老人,平時不看新聞不上網,壓根就不認識薑妍和杜笙。
薑妍和杜笙在塑料高凳前坐好,老板把兩碗酸辣粉端了上來。
薑妍埋頭開吃,杜笙盯了她兩秒後說:“不如,我們打包去車上吃?”
“¥@#&*”薑妍含著滾燙的食物衝他說了句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她沒離開的樣子,杜笙才拉下口罩開動。
薑妍喝了口湯,提了一下拳館的事兒:“對了小杜爺,我拳館的思路已經出來了。目前有兩種收徒模式,第一種不收學費,管吃管住,以後出師,我可以幫他們聯係業主,讓他們去給有錢人當保鏢,而我則負責從他們頭六年的年薪裡抽提成。第二種收學費,按課程收。”
“你第一種模式倒有點像早年的拳館,你這是打算搞個門派出來?第二種有點像現在健身房的模式,可健身房比你有優勢,他們是一對一教學,你就一個人,怎麼做到一對一?還有,你第一種收徒模式有很大的弊端,如果這些人學會了真本事就跳槽了呢?”
薑妍說:“場館就這麼大,在選徒弟上我會很嚴格。不過,誰沒有眼瞎的時候,免不了會養幾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做好心理準備就是了。”
“前期培訓、養人,都是一大筆開支,你確定能承擔?”杜笙見她似乎特彆喜歡吃豆芽,一邊把自己碗裡的豆芽全夾到她碗裡,一邊又說:“而且你這第一種壓根行不通,你能給人保證就業機會?誰會放棄工作來跟你學拳?如果真是為了能吃口飯來跟你學拳的,這種沒上進心的人你敢收?”
薑妍把杜笙夾到自己碗裡的豆芽用筷子全部摁進湯汁裡,攪了攪,讚同地點頭道:“你說的對。”
現在時代不同了,她不能再拿舊時代的標準擬定規則。
杜笙的話點醒了她,順著他的話往深想,薑妍居然有點迷茫。
那麼,拳館的優勢到底在哪裡?把網上流量轉換成現下客源,她又有多少把握?
杜笙見她陷入沉思,提點說:“首先,你需要一個運營銷售團隊,幫拳館宣傳,以此招攬更多客源。我建議你先借鑒健身房那一套,提供月卡、課程卡、年卡等業務。你拳館的優勢還是有的,畢竟你的拳課在網上很紅。還有,以你目前的實力,在全國開分店是不可能了,那麼可以做一個獨立APP,開售網課。”
“網課?”薑妍抬眼看杜笙。
“不錯,網課。”杜笙說:“APP可以歸納你的所有拳法,從低階到高階的視頻都可以在裡麵做彙總。如果有人想學,就可以根據自己喜好購買你的課程。你想想,你的視頻下每天評論有兩萬多人,假如一套拳課定價399元,其中兩千人購買,盈利就有將近七十八萬。你的粉絲會不斷增加,客源也會不斷增長……”
聽他說的這番話,薑妍自己都開始陷入了憧憬狀態。
杜笙又說:“APP這事兒你不用操心,我有個團隊,做軟件開發,這個交給他們去做。而你要做的就是趕緊請個營銷團隊,營銷營銷你自己,讓自己變得更有商業價值。”
認識薑妍這麼久,杜笙第一次從她眼神裡看到了崇拜的味道,仿佛終於不再拿他當小孩子了。
杜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要故作高深穩重:“妍妍,這方麵你都不用擔心,我公司裡有個做電商營銷的團隊,不錯,個個精英,介紹給你。”
薑妍腦容量已經不夠了,問:“何為APP,何為電商?”
“…………”杜笙保持微笑,內心卻澎湃萬千。
要換一個人,他早開罵。可坐在他麵前吸溜酸辣粉的偏偏是薑妍,莫名覺得……傻乎乎的妍妍有點可愛??
好吧,他承認自己雙標很可怕。
杜笙開始給她解釋一堆名詞,又耐心給他講解如今電商趨勢,甚至連當下金融趨勢都給她講了一遍。
薑妍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沒文化真可怕。
所以金融又是什麼?QAQ
“…………”杜笙講得口乾舌燥,最終問她:“所以你跟喬教授是怎麼成為朋友的?你平時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跟你絕交的衝動?”
薑妍正色:“喬教授不是那種人。”
嗬嗬。
路邊,杜南坐在一輛黑色轎車內,他把車窗降下一半,打量著那邊拿塑料高凳當桌子,頭對頭吸溜酸辣粉的兩個人。
杜南盯著他們看了良久。
昨晚,妻子跟他說了關於這個女孩的真實身份。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女孩居然就是兒子當初死命要護的傻女薑妍。
不,不對,她不是薑妍。
這姑娘口口聲聲說自己整過容,可杜南卻查不到她在任何醫院的整容記錄。
根據他的調查,這姑娘在薑妍失蹤第二天,就出現在了於家村,因為幫助姓於的那家人解決高利貸,被齊鈺看重,做了小茉莉的保鏢。
如果她真的是薑妍,又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變成另外一張臉?
所以,這姑娘在說謊。她壓根不是薑妍!她在欺騙杜笙。
杜南懷疑她接近兒子的目的,可又想起《墜陽》,想起她身上關於老人家的所有相似點,又陷入另一個思維。
他腦子裡甚至迸出一種可怕的猜測。
這個女孩會不會真的是祖母?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他又覺得荒唐。
可又如何解釋這女孩會唱《墜陽》,難道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祖母還對彆人唱過這首歌兒?可這女孩對他說的話,為何又那般像祖母?
諸如此類的疑惑在他腦子裡亂成一團麻,怎麼也解不開。
助理抬腕看了眼時間,低聲提醒他:“杜總,五點半您還有場會要開。”
杜南問:“你安排下,我想見見這女孩的父母。”
助理把此條寫上日程:“好的杜總,我馬上安排。”
*
從商業街出來,杜笙送薑妍回家。
他把薑妍送到小區門口,車靠邊停。保安一看見薑妍,立刻就說:“丫頭,你們家超市出事兒了!趕緊去看看!”
薑妍心頭一緊,趕緊往自家超市的方向跑過去。
薑爸薑媽搬來這裡後,超市經營的一直不錯,由於賣的東西種類多,價格又實惠,廣受小區住戶好評。
可是今天,突然來了一群人鬨事,把店麵都給砸了。不僅如此,薑妍媽媽腦袋也被砸出了血。
這會兒,薑爸已經把薑媽送出去了醫院,警察來錄了口供後就走了,超市門口全是被雜碎的東西,一片狼藉。
薑妍踩著門口的碎花盆跨進超市,裡麵有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殘局。
其中一個女員工看見薑妍,立刻道:“小悅,你趕緊去市中心醫院,你媽媽頭都被人給打破了。”
“沈阿姨,怎麼回事?”薑妍意識到事態嚴重,忙追問。
沈阿姨眼淚汪汪地,一拍大腿道:“天殺的,鬼知道老板得罪了什麼人呦。今天一早,突然來了一群人,說吃了我們超市的肉和蔬菜食物中毒,二話不說就對著我們超市的東西一通亂砸。你爸爸氣不過,跟人起了爭執,打了起來,可對方好像也很厲害,跟你爸爸從這頭打到那頭。你媽媽急壞了,想去拉架,結果被兩個男人撞倒,頭磕在了玻璃櫃上,當時整張臉都是血。你爸可嚇壞了,趕緊叫救護車把人送醫院。”
“後來呢?”杜笙問。
沈阿姨看了眼站在薑妍身後戴口罩的男人,又說:“後來警察就來了,給我們錄了口供後就走了。小悅啊,我敢拍著胸脯保證,超市裡的生鮮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和小楊也都買了些回家,我們吃了都沒事兒,怎麼他們吃了就有事兒?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你現在做了大明星,是不是招人恨了啊?”
超市外麵已經聚集了聞訊趕來的記者。
記者和小區住戶被攔在外麵,於是記者就開始采訪小區住戶。
小區住戶七嘴八舌的說這今天發生的事兒,有個阿姨對著話筒說:“他們家啊,以前做生意就蠻老實的,自從女兒當了明星啊,就整天吹牛,見人就吹。大概是女兒賺到錢了吧,覺得這生意做不做都無所謂了,拿劣質生鮮給大家夥吃。女兒是明星又怎樣?是明星就能高人一等了還是咋地?”
“是啊。這種黑心肝的商家可要好好整治,得虧我昨天沒來他們家買肉。我家孩子要是吃他們家的食品壞了肚子,是我我也來和他們拚命!”
“就是,我家裡人要是被他們家黑心食品給害了,我也來拚命!”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有人指著裡麵說:“欸,你們看!他們的明星閨女就在裡麵呢!”
記者往裡麵看了眼,認出薑妍和他旁邊戴口罩的杜笙。
記者一窩蜂想往裡衝,被超市裡負責宰肉的大叔攔住。宰肉大叔舉著殺豬刀站在門口,吼道:“誰他媽敢往裡闖!”
有人立刻就說:“哎呦,你們瞅瞅,賣肉的都這麼凶神惡煞,這夫妻倆都雇的什麼員工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他們女兒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人群裡又開始竊竊私語。
沈阿姨看了眼外麵的情況,對薑妍說:“小悅,你從後門走吧,趕緊去醫院看看你媽。”
薑妍點頭說了聲好,帶著杜笙從後門離開了超市。
到了醫院,秦桂英已經脫離危險,腦袋上縫了十三針。
薑妍和杜笙到的時候,秦桂英麻藥還沒散去,還處於昏迷中。
薑東國捂著臉坐在病床旁邊,一臉自責地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媽也不會撞到玻璃櫃上。”
薑妍看了眼還在昏睡的母親,手在薑東國肩上壓了壓:“爸,你彆太自責,你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那些不故意來找茬的。”
薑東國說:“我和你媽做生意一向小心謹慎,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就在這時候,薑妍手機響了。
她接到了於夢的電話。
自從幫這姑娘搞定高利貸後,這姑娘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而她也並沒有給她電話號碼。
她的電話號碼隻給了於夢的父親。
於爸爸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漢子,薑妍幫他們家搞定高利貸後,他就儘心儘責幫薑妍辦戶口、辦身份證件。先後有好多人來打探薑妍的事,他也守口如瓶,從來都不說。
後來薑妍和杜笙鬨緋聞,成了網紅,又成了明星。好多次於夢都問她爸要過薑妍的聯係方式,可是於爸爸知道自己女兒的德行,擔心女兒去麻煩薑妍,就一直捂著薑妍的聯係方式,沒告訴她。
於夢這通電話是用父親的手機打的,電話一通,她就開始哭:“杜悅,你這個沒良心的!當了網紅當了明星榜上了我男神,就把我家忘得乾乾淨淨了嗎?你彆忘了,你的身份證戶口本是誰給你辦的!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如果我爸爸有個什麼好歹,我要你償命!”
薑妍意識到了什麼,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爸現在市中心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你要是有良心就過來一趟,如果你不過來,我就把你沒良心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網友,讓他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電話掛斷,薑妍有點腦殼痛。
杜笙見她臉色不對,問她:“妍妍,怎麼了?”
薑妍看了眼於夢發過來的短信,伸手就拉住路過的護士,把手機給過去給護士看,問道:“這個重症監護室在哪兒?”
護士看了眼她的手機,哦了一聲說:“在後麵那棟樓,三層就是了。”
薑妍收了手機,一邊往電梯走,一邊回答杜笙:“出事了。這些人衝我來的。”
他們到了ICU樓層,剛從電梯一出來,就看見了走廊裡站著的於夢和於媽媽。
於媽媽一看見薑妍,不由分說,衝上來就對著薑妍張牙舞爪,抓她頭發。
杜笙將薑妍扯到身後護著,握住婦女的手,厲聲警告:“再敢動她,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男人眼神突然變得陰狠,嚇得於媽媽一縮脖子。
於夢認出眼前這個戴口罩的男人是杜笙,一時之間有些緩不過神。她趕緊把母親拉開。
薑妍皺著眉,問於夢:“你爸怎麼了?”
於夢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說:“你還好意思問?你也不問問你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昨天晚上,有人衝進我們家,對著我們家的雞鴨魚鵝一通亂打,我爸一回家嚇壞了,還沒反應過來,那夥人就把我爸爸摁在地上拳打腳踢。打我爸的人丟下話,說是你得罪了他們,所以讓他這個當爹的受罪。我爸前些日子在山上遇到熊瞎子,傷本來就還沒好,被他們這一打,舊傷複發,現在都還昏迷不醒。杜悅,得罪人的是你,憑什麼拿我爸出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