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澤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僵硬地笑了一下:“嗬,怎麼可能。”
文哥都被他的反應震驚了, 抓著他一隻胳膊, 摸他額頭:“三師弟,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剛才掉下來嚇傻了吧?我可憐的三師弟……”
陳錦澤一皺眉,嫌棄得將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手揮開, 眉眼嚴肅:“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三師弟?
“老陳, 我們去辦公室說話?”薑妍摘了口罩和頭套, 遞給旁邊的小徒弟,然後拍著他的肩,指了一下辦公室。
陳錦澤看了眼薑妍, 一點頭,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等兩人先後進入辦公室,關上門,文哥拿肩膀撞了一下杜笙的肩, 說:“師娘, 我咋覺得咱們三師弟要上位了呢。”
杜笙瞟他一眼, 帶著肅殺的冷酷。
小茉莉看了眼兩人離去的方向,說:“我覺得三師弟挺好的, 長得帥又有錢, 人又好。關鍵是你們沒看見,他和悅姐姐一起訓練的時候, 那眼神, 多癡情, 無論悅姐姐怎麼罵他蠢貨,他都任勞任怨。我要是能有這麼個男朋友就好了。”
這半個月,一旦有時間,薑妍就拉著陳錦澤練舞獅。
小茉莉已經放假,最近也都陪著他們,總是牽著閃電蹲在旁邊看他們練舞獅,時不時在旁錄個小視頻發朋友圈。
她注意到,陳錦澤總是在薑妍示範動作的時候,死死地盯著她後腦勺,眼眶紅紅地。
小茉莉想,那得是多麼深沉地愛意,才能讓不喜於色的陳影帝,這樣盯著薑妍啊!一定是愛了。
還有一次,薑妍躺在宿舍院子裡的躺椅上休息,睡著了。
小茉莉牽著狗從房間出來,看見陳錦澤正扯著薑妍身上的毯子,然後……給她蓋上了,把她的腦袋都蓋得嚴嚴實實。
小茉莉咂舌感慨。哪怕是連杜笙那麼喜歡她悅姐姐,都不知道悅姐姐睡覺的時候怕光,可這個陳影帝,居然知道!還這麼暖心地給她悅姐姐蓋被子!還特意蓋住了她的腦袋,替她擋住了自然光線。
這大概就是愛吧。小茉莉這樣想。
然而小茉莉不知道的是——
陳錦澤總是死死盯著薑妍後腦勺,是因為他總想起被薑妍摁在沙發上摩擦的恥辱一幕。眼眶之所以紅,是因為憤怒卻不能發泄!
他,堂堂影帝!一代盜聖,居然給一個小姑娘當徒弟?還被拉來舞獅?
草。他不要麵子的嗎?他的出場費很貴的好嗎!
至於蓋被子,那就更是天大的誤會了。
陳錦澤見薑妍在院子裡的躺椅上睡著,就手賤地去扯她被子,希望薑妍感冒、生病、發燒……最好生病生得半死不活,半死不活!
可他萬萬沒想到,剛掀掉薑妍的被子,小茉莉和那條大黑狗就出來了。他趕緊又給她蓋上,由於實在太過慌張,直接把薑妍的頭給蓋住了。
當時的陳錦澤慌得一批,直到小茉莉牽著閃電走開,他才鬆了口氣。
總之,由於被薑妍的無情壓榨,陳錦澤時時刻刻都想把她給弄死。
他每天都在幻想薑妍出門被車撞,薑妍跪在他麵前說“盜聖爸爸我再也不敢了”,薑妍……每天都幻想著能用意念弄死薑妍。
……
起初喬煜卿還想著和薑妍深入發展,可他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機會和她深入發展,便也打消了追她的念頭。此刻,他一臉同情地拍了拍杜笙的肩膀,任重而道遠。
他什麼話也沒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偏偏這時候閃電也跑過來,拿爪子拍了拍他的膝蓋,仰著下巴衝著他“汪”了一聲,狗眼裡全是關切。
杜笙:“…………”他難道就不帥了嗎?他難道就不有錢了嗎?
有一個十二歲的小孩跑到他跟前,鼓勵他,脆生生道:“師娘,你是最帥的,你彆氣餒!”
於是,其它小徒弟也都圍上來,七嘴八舌安慰。
“對!師娘!三師兄沒你帥!”
“而且三師兄動不動就凶巴巴地,我們一點都不喜歡他!師娘,你要加油哦,我們支持你呢。”
“對,師娘,你是最帥的!天下無敵帥!”
“……”
杜笙被一群小屁孩捧上天,樂滋滋,當即決定這個月給這些小孩多買些零食。
*
辦公室內。
陳錦澤坐在沙發上,當他接過手機看了眼今天的時間後,是徹底懵了。他消化了好半晌,才抬眼問坐在自己對麵的薑妍:“小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薑妍自然不能告訴他,他的身體裡多了盜聖孫燕的記憶。隻是用現代科學解釋給他說:“你有了雙重人格。你的副人格叫孫燕,是個小偷。柳琴慈善晚宴上,宋一芬女士拍下了《墨鬆圖》,而你的副人格孫燕,盜取了這幅價值三個億的畫。不僅如此,你還把那幅畫掛在自家客廳內。”
薑妍把最近的事情都跟他講了一遍。
陳錦澤在得知自己盜了三個億的畫後,當時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再得知自己參與了薑妍的互聯網大戰,並且拜薑妍為師,並且還免費來陪薑妍玩兒舞獅……隻覺得胸腔一團火在燒,熾烈地燃燒,差點沒氣暈過去。
在得知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後,陳錦澤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這半個月,陳錦澤對經紀人的態度也是非常之惡劣,助理也直接給辭了。他辭掉助理的理由居然是“你他媽連偷東西都不會,有什麼資格做我的助理”。
助理:“??”委屈巴巴地收拾行李走了。
經紀人以為陳錦澤隻是壓力大,便給他放了一個月假。假期現在還剩半個月,他沒想到陳錦澤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給他。
陳錦澤讓助理給自己預約一個心理醫生。
經紀人一臉疑惑,關切地問他怎麼了。他淡淡道:“當然是有病,沒病我能看醫生?”
掛斷電話,陳錦澤揉捏著太陽穴覺得頭疼。
薑妍問他:“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陳錦澤一臉疲態,籲出一口氣說:“除了去自首,我還能如何?”
薑妍也不勸他,畢竟在這個時代法律至上。她點點頭,說了聲好:“我支持你。如果因為這件事你做不成演員了,我的拳館歡迎你加入,月灃拳館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陳錦澤:“…………”
當天下午,陳錦澤就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準備好公關營銷,儘量把此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經紀人收到他的微信,看了眼他發的一長串文字,覺得陳錦澤大概是真的有病了,居然臆想出畫是他自己偷的??
陳錦澤一個人去了警局自首,警察們也一臉懵逼。
審訊室內。
男警察聽完他的敘述,抽了抽嘴角,勉強接受了影帝有雙重人格的事實。而且影帝的副人格居然還是個小偷!
在審訊陳錦澤的同時,警察也去了他家中取畫調查,可是他們按照陳錦澤的說法,到了他家之後,發現他家牆上壓根就沒有《墨鬆圖》。
而且根據陳家保姆的敘述,之前客廳裡的確掛了一副《墨鬆圖》,可那副圖是假的!而且在一個星期前,陳錦澤就把那幅畫帶走了,說是贗品看著煩,打算扔去垃圾堆。
審訊陳錦澤的男警察在接到同事電話後,表情都僵硬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告訴陳錦澤:“陳先生,根據我們調查,你家裡根本就沒有《墨鬆圖》,之前你們家掛的那副,是您買回家的贗品,不值錢。我們猜測呢,可能是您平時工作壓力太大,導致有了臆想症。不如……您去看看心理醫生?”
陳錦澤一拳錘桌:“請你們相信我,那副是真品!”
男警察一臉無奈:“那我問你,你缺三個億嗎?”
“不缺。”
男警察:“那你一個中國頂級流量的男星,為什麼要去偷一副畫呢?”
陳錦澤答不出來。
是啊,他這麼有錢,為什麼他的副人格要去偷畫!副人格是神經病嗎?
男警察長籲一口氣,安慰他說:“您的經紀人已經在外麵等您了,您回去好好看看醫生,做個心理疏導,您的奉公守法坦白從寬的這份心我們領了,您回去吧,期待您痊愈後,拍出更好的作品!”
陳錦澤:“…………”這年頭特麼自首都沒人信了是嗎?
可是那幅畫到底去了哪兒?按照薑妍所說,那幅畫是孫燕的摯愛,一直掛在客廳裡,可為什麼孫燕又會把畫帶走?帶去了哪裡呢?
這一點,陳錦澤想破了頭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經紀人把陳錦澤從警察局接了出來,上車後,一直拿異樣的眼神看他。見他一直垂著頭沉默寡言,伸手過去,拍拍他的肩小聲說:“錦澤,明星壓力大,有個精神疾病都挺正常的,隻要積極配合治療就沒問題,你彆太擔心。”
陳錦澤抬手又捏了捏太陽穴,喉嚨裡滾出一個低低地“嗯”音。
鬼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
經紀人寬慰說:“今年呢,你就好好休息,能推的工作我都幫你推。接下來你的兩部劇和兩部電影就要上映了,替你維持熱度是沒問題的。如果你這病實在太複雜,休息個兩個月半年都沒問題的,先養好你的病!”
還能怎麼辦?隻能這樣了。
*
月灃拳館開業當天發生意外,薑妍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她讓人把斷裂的木樁搬到拳館內,仔細檢查研究,發現木樁果然有問題。
這根木樁有被鋸子鋸過的痕跡,由於在裂口做了處理,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木紋。薑妍的手指在木樁上壓了一番,扭頭問文哥:“這幾根木樁是誰負責搭的?”
文哥舉手:“我、小五一起搭的,當時真沒看見這麼個破綻。”
小五是薑妍從蜀城帶回來的男孩,十四歲,山裡長大的孩子,從小做農活,這些雜貨他乾起來得心應手。
小五是十幾個孩子裡最年長的,也是這些孩子裡最聰明的。
他個子一米七,身材乾瘦,剛到拳館那會兒整個一營養不良的乾癟小人,比現在還瘦。經過拳館夥食的調理後,他的身體的營養指標正在漸漸恢複,也長了不少肉。
見所有人都把目光打過來,小五一臉緊張說:“師、師父,我的錯,是我不細心,我當時也沒看出這麼個破綻。”
薑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招手說:“不賴你們,如果當時我再仔細檢查檢查,就不會出這種紕漏。”
薑妍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堆,文哥和小五心裡卻愧疚極了,覺得很對不起薑妍。
畢竟……這個工作是分配給他們的。
拳館的宿舍在城郊,是一個帶院子的自建小樓房。為了節約平時生活開支,他們還在後院養了豬,以及雞鴨魚鵝,也種植了一些時令蔬菜。
院子裡有許多練拳的器械,不僅如此,薑妍還搭建了專門的健身房。
孩子們和薑妍相處了半個月,已經大概摸清了薑妍的脾氣。
她表麵人畜無害,可實際上嚴格得很。誰要是做錯了事,她必定重罰。薑妍僅僅隻用了半個月時間,就在這群孩子麵前建立起了威信。
孩子們敢和杜笙開玩笑,卻不敢跟薑妍嬉皮笑臉,不是害怕她,而是小輩對長者的敬畏之心。
淩晨一點,薑妍輕手輕腳去宿舍檢查孩子們的就寢狀況,見誰掀了被子,就順手給他蓋上。見哪個房間沒關窗,就順手給關上,可以說是操碎了心。
自己做這些雖然辛苦,可她又能怎麼辦呢?畢竟這些都是祖國的小花朵。
拳館的裝修、設備,以及買下這棟小樓房、拳館的車、請司機……這些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加上,她的拳館同時開發了互聯網部門,做了線上APP,上架推廣以及請專業團隊運營,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齊鈺和杜笙投進來的錢也花得七七八八了,她現在實在沒有錢再請專門的保姆來照顧這些孩子,所以自己便在宿舍裡住下,擔起了這個責任。
見她這麼辛苦,杜笙也怪心疼,想再多給她的拳館投些錢,可是被她拒絕了。
這小杜爺對她的那點小心思,她哪兒能不知道?她如果接受了小杜爺的錢,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會變得微妙,那種曖昧不清的關係說都說不清了吧?
作為杜笙的祖奶奶,她怎麼可以和小崽子曖昧不清?萬萬不可以!
這兩天杜笙知道薑妍的拳館開張,為了支持她,特地把工作推後,來給她打下手。今天晚上杜笙實在不想回家,便在拳館宿舍住下,委屈巴巴地和文哥擠一張床。
讓他蛋疼的是,這個破宿舍房間裡沒廁所,他夜裡想上廁所,還得去一樓。
杜笙穿著睡衣從樓上下來,沒想到都這個時間點了,樓下客廳還開著燈。
他站在樓梯口看見薑妍坐在客廳沙發上,正戴著一副眼鏡在穿針。
她抿了抿線頭,把開衩的線頭抿成細細一根須,然後舉起細針對準了燈光,試圖把線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