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聘禮(1 / 2)

兩輛車繼續往前開。

靠窗坐的杜笙通過後視鏡看了眼臭水溝裡那個四肢幾乎已經變成肉泥的男人, 還有一絲氣息。

薑妍故意沒要立刻要了他的命,就是讓他在這樣的痛苦中,多存活一會兒。

雲逸的四肢已經被變成肉泥,舌頭和耳朵以及屬於他的男性標誌的器-官全都已經沒有了。他泡在臭水溝裡, 雖然還活著, 但和死無異,巨大的痛苦像數萬根針一樣,密集地紮著他的痛感神經, 他此刻,最想求的隻有一個死。

四十分鐘後,IF組織在村莊裡搜索一番無所獲後,撤回了村口。

結果他們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弟兄全被打死,以及泡在臭水溝裡的雲逸。他瞪大眼睛,嘴裡發出“啊啊”地聲音, 想求一個死。

但是這幾個人並沒管他, 大罵他廢物之後, 便離開了。連一枚子彈都沒給他。

他就這樣帶著比死還痛苦的折磨,靜靜地躺在臭水溝裡, 靜靜地等待死亡到來。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每分每秒, 都讓他飽受挫折。

在薑妍開槍之前,她俯身下來, 貼著他耳朵說了一句話。也是這一句話, 無疑讓他的痛苦更加深了一倍不止。

她笑著說:“忘了告訴你, 我不僅是杜悅,也是薑妍。我從來沒死。”

雲逸瞪大了眼睛,麵目愈發扭曲,那雙眼睛裡滿是懊惱和絕望……

*

薑妍他們抵達D碼頭時,軍艦已經離開。

他們的車徐徐開進碼頭,方景的四個戰友便和閃電搖著尾巴衝了上來。

軍艦開走的時候,方景四個戰友留下了。而已經上了軍艦的閃電,不顧眾人阻攔跳下了海,怎麼都不願離開。

見他們平安回來,方景的四個戰友紛紛衝上來,緊緊地將方景和小五以及另一個特種兵給抱住。

“隊長!你們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幾個錚錚鐵骨的硬漢,居然忍不住開始掉眼淚。方景拍著他們肩背安慰說:“好了彆哭了,瞧你們這點出息!”

大使館的副領事王崢走到杜笙跟前說:“杜先生,見你們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我們的軍艦因為顧忌其它僑民的安全,不能再等你們,下麵你們隻能乘坐貨船回國。考慮到IF組織對您的覬覦,下麵由我國特種兵護送你們回國!”

杜笙點頭,看了眼那幾個特種兵,不由生起一絲心疼,說:“辛苦了。”

“應該的,祖國有義務庇護每一個中國公民!”

杜南事先安排好的客船已經停靠在碼頭等他們。

這是一艘從隔壁國家租來的大型貨船,主要用於運輸直升機。貨船上還停放著一輛直升機,由於是貨船的關係,供人休息的地方不多,休息間舒適度也非常一般。

杜笙倒是不在意,在特種兵的護送下帶著餘下未上軍艦的二十幾名華僑一起上了船。

閃點見薑妍平安過來,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離開她。此刻的閃電竟像一隻小奶狗似得在薑妍懷裡撒嬌,薑妍要起身上船,它卻趴在地上不走了,用一雙賣萌的眼神看她,很明確地是要親親要抱抱。

薑妍無奈,隻能把這條近百斤的癩皮狗抱了起來。

閃電的站立身高已經長於薑妍的半截身,它被薑妍抱著上船,宛如美女抱野獸即視感。

上船後,薩瓦卡開始清點人數,他帶來二十五名弟兄,卻隻剩下了八名。

他和餘下雇傭兵把犧牲弟兄的照片貼在了鐵架床上,幾人站成一排,給他們敬禮。

……

貨船開動,醫生負責給受傷人員重新包紮傷口。

薑妍也去了醫務室,見醫生忙不過來,便自己拿了些藥品,打算去一邊自己換藥。

杜笙回房後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估摸著薑妍差不多也洗漱好了,便去女生宿舍找她。

他敲響薑妍的宿舍門,裡麵的女舍友開了門,一見是杜笙,便告訴他薑妍去了醫務室。

杜笙到醫務室的時候,正看見薑妍在和剛換了藥的小五說話。她側過身去,用後腦勺對著小五,指著自己後腦勺的傷口說:“這塊頭發估計得剃掉才能上藥,你看著給我剃,讓傷口全部露出來。”

他走過去,看見薑妍後腦勺的傷口眉頭都皺狠,不動聲色從小五手裡取過剪子,讓他給自己挪了個位置出來。

小五往旁邊挪了挪,給杜笙讓出了一個座位。

杜笙扒開薑妍的頭發,看了眼這條近半截手指長的傷口。他的心臟頓時就像被電鑽狠狠地鑿空,所有心疼的情緒都一泄而出。

薑妍受傷時,他無暇查看她的傷口。見她說沒事,他便信以為真。之後薑妍又拿頭巾裹著腦袋,他對她腦袋上的傷更是一無所知。

此刻,他心裡除了自責還是自責。

他一邊替薑妍剪傷口周圍的頭發,一邊低聲問:“疼嗎?”

“當然疼了,不信你腦袋上開個口試試?”薑妍脫口而出,很快發現身後的人是杜笙,而不是小五。

她要轉過腦袋,杜笙卻用手將她的腦袋固定住,不讓她轉頭。

薑妍吐出一口氣說:“我都習慣了,沒事的,小杜爺。”

“習慣?”

這句話他仿佛聽誰說過,卻又想不起是誰。

多麼讓人心疼的兩個字。

薑妍“嗯”了一聲,又說:“活在亂世的時候,每天過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哪裡能不習慣。”

杜笙給她上藥的手一頓,喉嚨微滾後,問她:“你一個姑娘,為什麼讓自己活得這麼辛苦?就從來沒想過,過個普通女人當過的日子,找個懂你的男人,替你分享生活苦痛?”

“是有這麼一個人,”薑妍咧嘴一笑,“可他死了。”

杜笙不再說話,靜靜地給她清理傷口。

薑妍一聳肩,鬆了口氣,很想看杜笙此時的表情。

她會有吃醋嗎?會有難過嗎?

她取出懷裡的小銅鏡,假裝照鏡子。可她的視線卻不在自己的臉上,而是男人印在鏡子裡的那張臉上。

杜笙一雙濃眉擰得非常嚴肅,臉上的表情冰如寒霜。

男人換了套衣服,軍綠色短T,下身是迷彩褲,褲腳紮進靴子裡,頗有軍人乾練的味道。

她正一臉好笑地看著杜笙這幅模樣,卻聽他開口說:“你介不介意,我曾喜歡過彆人?”

“嗯?”

薑妍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得手一顫,收了鏡子,不敢再偷看他。

隻聽身後的男人又迅速轉了話頭,說:“你的傷口不輕,我這裡就給你做一個簡單的處理,待會讓醫生給你做一個簡單的縫合。”

“喔……”

一旁坐著的小五都快被他們給急死了。表白有這麼難嗎?他都想張嘴替杜笙表白了!!

杜笙到底是沒把心裡那句話說出口。

這個女人雖然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兩人也沒有什麼祖孫情誼,可因為他曾經喜歡過傻女薑妍,始終沒勇氣跟現在的薑妍表達出內心的情感。

因為在他認知裡,傻女薑妍和現在的薑妍,完全是兩個人。

雖然他也勸說自己忘掉傻姑娘,再重新去喜歡現在的薑妍,這樣對他們都公平。可他壓根忘不了那個天真無邪的傻姑娘,更放不下對現在這個薑妍的喜歡。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兩人是同一個人。可理智又告訴她,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於是這幾年他一直陷入這樣的糾結中,無法自拔。

*

晚上吃過飯,薑妍和陳錦澤站在甲板上吹風。

陳錦澤問她:“怎麼?你沒告訴他,他就是程灃?”

“小杜爺是程灃這件事,還沒確定。就算確定,我也沒打算告訴他。畢竟他不像我們,有前世記憶。既然他沒有前世記憶,就注定與前世一刀兩斷。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相信,讓他接受我隻是時間問題。”

薑妍把手搭在欄杆上迎麵吹海風。

因為剪了一頭長發,她現在隻覺得腦袋光禿禿地,有點不習慣。

陳錦澤冷嗬一聲:“你們兩個有毛病吧?人這一生這麼短暫,能有多少個五年?上輩子你們也是這樣,最後呢?結果呢?錯過了多少?真特麼操蛋,你們當事人不急,我這個旁觀者看得都快急死了。”

薑妍笑了一聲:“你還真彆往我身上扯,你都三十好幾了,就沒為自己打算打算?也不能這麼吊兒郎當一輩子吧?”

“我?”陳錦澤也笑道:“其實我這輩子生活這麼優渥,倒彆無所求了。我就在你這個同類身邊呆著挺好的,我不需要女人。”

薑妍瞥他一眼:“你可彆喜歡我啊,上輩子我的心掏給了程灃,這輩子掏給了杜笙。你要是想追我,可能得排隊到下輩子。”

“得得得,下輩子就下輩子吧。”陳錦澤衝她翻了個白眼:“你還真特麼自戀。”

薑妍側過臉衝他笑了一聲:“謝謝你啊老孫,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們這次沒機會全身而退。”

“你欠我的,下輩子記得還。”陳錦澤沒看她,隻是側臉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麵,“我還以為到了一個和平世界,沒想到和平的不是世界,隻是中國。這戰爭啊,什麼時候能休止呢。如果還有下輩子,希望世界和平,永無紛爭。”

薑妍也一臉憧憬望著遠方。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

薑妍回到房間後,發現床上多了一和紙鶴。

她坐在床上,拿在手裡把玩,閃電也跳上床,用嘴筒子去拱這隻紙鶴。

薑妍將閃電狗腦袋給拍開,正仔細打量紙鶴,納悶兒從哪兒來的。就聽同宿舍的大姐說:“你男朋友特意送過來的,說是裡麵有東西。”

“男朋友?”她反應了一下,一臉疑惑問道:“杜笙?”

“對,就是杜先生。”

大姐一邊疊衣服,一邊說。

薑妍唇角露出一抹微笑,將紙鶴給拆開,隻見上麵寫著一段用鋼筆字書寫的文字,字跡剛毅,筆鋒收得穩健。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乾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這是《霸王彆姬》裡的一段戲詞,也是她最喜歡唱的一段詞。

她不知道杜笙為什麼要給她寫這個,頗有點莫名其妙的意味兒。

淩晨四點鐘,船上警報忽然響起。

薑妍和閃電幾乎同時從床上驚醒,她赤腳下床,下意識地從床下取出了步.槍。

薑妍把同宿舍的女人安撫好,然後穿好鞋帶著閃電去了甲板上。

她到的時候方景杜笙陳錦澤也已經到了,她問:“怎麼了?”

方景澤一臉沉重地說:“十分鐘前,我們巡邏時發現有六個人上了我們的船,已經擊斃兩個,還剩四個。那四個人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們的人正在大力搜索。”

穿上還有其它華僑,如果這四名匪徒拿了穿上華僑做人質,後果不堪設想。

方景說:“現在我們人手不夠,為了船上其它人的安全,可能要麻煩船上所有有能力的人,都一起去找剩下的四名匪徒。”

薑妍立刻說:“我沒問題。我帶著狗,搜索更容易。”

方景點頭,指著薑妍陳錦澤杜笙說:“那你們三個跟我一組,我們一起去那個艙去找,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宿舍,都不能放過。”

“好。”三人齊齊點頭。

等進了艙,閃電在前麵開口,仔細去嗅陌生人的問道。

剛上船的匪徒身上一定是鹹濕的,它隻要跟著甲板上水漬的味道去找,一定能找到。

閃電信心滿滿搖著尾巴,一寸寸聞著地板上的氣息。

杜笙和方景走在前麵,敲開一個宿舍門,並一起進去檢查,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後退出來。

他們連續搜索了好幾個房間都一無所獲,薑妍開口問:“難道人間蒸發了嗎?”

陳錦澤抬眼看天花板,吐槽說:“該不會和我一樣會飛簷走壁吧。”

方景:“…………”陳影帝您身懷絕技,委屈在影視圈可惜了。

杜笙也嘴角抽抽看了他一眼。

“嗚嗚……”來到廚房門口,閃電突然呈戒備狀態。

幾人立刻對視一眼,繃緊了神經。

他們跟著閃電走進廚房,閃電在冰櫃的地方停住。

薑妍衝閃電一招手,指了指門外,讓它退回到門外邊去。閃電意會,立刻就躲進了門口的櫃子下麵。

杜笙和方景各自用槍口挑開一麵冰櫃門,就在兩邊冰櫃門打開的那一刹,裡麵有兩具凍得梆硬的屍體“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就在杜笙和方景對視的同時,窗外忽然探進一隻槍口,對準了杜笙。薑妍大喊了一聲“小心”,下意識衝過去將兩人推倒。

陳錦澤也反應極快,立刻把藏匿在窗外開槍的匪徒擊斃,對方屍體瞬間跌入海中。

薑妍中彈,整個人倒在了杜笙身上。

杜笙將懷裡的小姑娘撈起來,叫了幾聲:“妍妍!妍妍!”

那一槍打在了薑妍胸口,杜笙看見搶眼位置,瞬間腦袋一片空白。他抱緊薑妍,張嘴無聲嘶喊,額間青筋幾乎暴裂。

他握緊了薑妍的小手,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握她的手。

她掌心有繭,並不柔軟,卻像團小棉花揉進了他心裡。

杜笙拿臉頰貼著她飽滿的麵頰,張了張嘴,就像啞了一般,喉嚨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極力壓製情緒,極力壓製……最終,喉嚨裡滾出三個字“醒過來”。

男人聲音嘶啞,沒有眼淚,卻能感受到他的悲痛欲絕。

陳錦澤也不敢相信,薑妍就這麼死了,就這麼突然的死了。他還愣在原地,甚至沒來得及悲傷。

方景也一臉悲痛頓在原地看著薑妍。

隻有躲在櫃子下麵的閃電,把嘴筒子擱在一雙毛爪子上,頗有興致地看著,一點也沒有悲傷情緒。

杜笙的臉頰貼著薑妍的麵頰,很快,他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女孩的臉,一直是熱的?

杜笙忙用手去探薑妍的頸脈,她的血液並未停止流動,心跳也並停止。

“噗嗤。”

在他懷裡的女孩突然笑出聲,睜開了一隻眼,一臉嬉皮地衝他吐了吐舌頭,打趣兒道:“小杜爺,你剛才是不是快哭了?”

杜笙紅著眼眶,沉默地望著她。

陳錦澤見她“詐屍”,鬆了一口氣,一臉疑惑問她:“我靠,你怎麼回事?你能無限複活的?這也太金手指了吧?”

“沒有。”薑妍從胸口內兜裡掏出了那枚銅鏡,說:“喏,它救了我。”

奇怪的是,這分明是一麵銅鏡,可是在被子彈擊中後,卻連一點凹陷的痕跡都沒有。

薑妍舉著鏡子調侃說:“這老頭送的還真是一個法器,不錯。”

一個擋子彈的堅硬物件兒。

她是特意把這麵銅鏡放在胸口位置當護胸鏡的,就是為了避免這類似意外發生。沒想到,還真給派上了用場。

陳錦澤一翻白眼:“我特麼你能無限複活呢,白高興一場。”

方景見薑妍沒事,便說:“我們走吧,去二樓繼續搜索,應該還有三個人。”

“好。”薑妍把銅鏡揣回胸口的兜裡,坐在地上的她對杜笙伸手:“笙笙,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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