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沈懷洲怎麼會來食堂?
哦,現在沒人給沈懷洲帶飯了,他要是想吃東西的話,當然得來食堂。
另一邊,荊垣晃晃悠悠,也站到了林玉生的身後。
與此同時,那夥人已經上頭,看見沈懷洲和荊垣,還想動手,怒氣衝衝上前。
荊垣抬腳,輕飄飄踹了回去。
林玉生連忙道:“哎!”
荊垣:“乾什麼?”
林玉生道:“又沒你什麼事,你上趕著找處分呢?”
這時,沈懷洲忽然側頭看他。
林玉生沒察覺到,荊垣還想回他點什麼,接著,他們聽見了老師趕來的聲音。
——這裡是學校,事情鬨大,把老師給驚動了。
*
“上午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胡同順快被氣瘋了,“你們,一班排名前二十的好學生,公開搞孤立,還來校園霸淩那一套,不覺得丟人嗎?!”
一堆人排排站,都低著頭。
隻有沈懷洲和荊垣,一個站姿挺拔,一個吊兒郎當倚著牆。
中間夾著一個耷拉腦袋的林玉生。
胡同順看向荊垣,“人家都是好學生,你來湊什麼熱鬨?”
“老胡,不興搞人格侮辱吧,”荊垣懶洋洋道,“我雖然班裡倒數第二,但級部也在前排啊。”
胡同順氣得踹他一腳,被荊垣給躲開。
林玉生低著頭,心想這人可真是賤嗖嗖的。
胡同順的視線放在沈懷洲身上,出於對沈懷洲的信任,試探道:“你沒參與吧?剛好路過?”
“不,”沈懷洲語氣冷然,“我動手了。”
胡同順一哽。
不過好在,沈懷洲不是欺淩人的一方。
胡同順問林玉生,“你被欺負多久了?不用怕,直接告訴我。”
林玉生一頓。
都過去八年了,他怎麼可能記那麼清楚。
他誠懇道:“我忘了。”
這副模樣,落到胡同順的眼中,就變成了膽怯和後怕,尤其是剛剛林玉生才罵過人,眼尾微微泛紅,像是哭過。
胡同順歎口氣,捏住鼻梁揉了揉,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指向剩下的學生。
“他不敢說,你們說。”
“想被開除的話,就繼續撒謊,我不介意找校長上報。”
學生們麵麵相覷。
終究是沒經過事,在班主任的強壓下,還是有個人顫抖著舉起手,一點一點,把事情都說了。
原來,從高二分班開始,就有一些人看不慣林玉生唯唯諾諾的樣子。
但那時候他們還不至於真的孤立林玉生。
真正讓他們討厭林玉生的,是他當上了語文課代表後,開始催促大家交作業。
彆的課代表都沒催這麼頻繁,他一天要催三遍,還跑到人的跟前去要。
彆的課代表都不記名字,林玉生非得每個都記。
彆的課代表……
隱隱約約,第一個人開始排擠林玉生。
第二個人。
第三個。
上體育課沒人願意和林玉生組隊了。
開始有人對著林玉生竊竊私語。
林玉生說話,也沒人搭理了。
……
那群學生被班主任給叫走,走廊裡就留下林玉生三人。
臨走前,班主任讓沈懷洲和荊垣寫檢討,林玉生不用。
有好心同學幫沈懷洲和荊垣拿了紙筆。
下午課已經開始了,走廊能聽見老師講課的聲音,使得他們三個人沉默時也不至於多尷尬。
春日的微風和煦,其實就這麼站著也很愜意。
荊垣先開口,“你被欺負了這麼長時間,今天才爆發,也是不容易。”
林玉生微微一笑。
實際上,他不是忍了高二一年,而是忍了八年多。
高中一共兩年,到了大學,他又忍了沈懷洲兩年,之後義無反顧愛上沈懷洲,沒覺得是在忍,因為一切都成了習慣。
察言觀色、不被重視、被忽略、被無視,成為附屬品。
荊垣看著他笑,目光凝聚在他的嘴唇上。
“你就不能把你這破頭發給剪……”荊垣一頓,語氣有些不自在,“算了,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跟我說一聲。”
林玉生眸光微動,“什麼?”
高中的同學,他差不多都忘乾淨了,隻對荊垣有一點印象。
因為荊垣在班裡,表現真的非常刺兒頭,每次他去收作業,荊垣都在睡覺,要麼暴躁的把作業本給找出來,要麼說一句“沒做”。
不過,那麼多的同學中,這個脾氣最暴躁的人,反而一直沒對他怎麼樣。
荊垣不耐煩道:“你耳朵沒問題吧?”
這時,走廊裡傳來聲筆落地的脆響。
兩人同時向沈懷洲看去。
沈懷洲同樣看著他們。
對上他的目光,林玉生一時間心情複雜。
今天沈懷洲動手的畫麵還在眼前,難道說,重來一次後,他依舊不能順心所欲,會在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和沈懷洲熟悉起來?
按理說,他和沈懷洲已經認識,沈懷洲也在他收作業被為難時幫過他一次,沒道理再幫他第二次。
那到底是為什麼?
林玉生遲疑道:“今天……謝謝你。”
沈懷洲冷淡道:“嗯。”
林玉生頓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懷洲的視線略過他,看向荊垣。
“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沈懷洲問。
林玉生沒想到他會對這個感興趣,猶豫片刻,不知道該怎麼說。
荊垣就沒有好好說話這個概念,懶洋洋道:“就剛剛,不行嗎?”
沈懷洲的眼神慢慢變了。
鏡片掩蓋住了他的神色,表情也晦暗不明,隻是盯著荊垣看。
林玉生察覺到氣氛不對,拽了荊垣一下,低聲道:“寫你的檢討吧。”
荊垣又“嘖”一聲。
到底是乖乖趴牆上寫了。
林玉生不再和沈懷洲說話,而是觀摩荊垣寫字。
春風吹過發梢,掀起他的劉海,露出精致的眉眼,一向隻落在沈懷洲身上的眼神,此刻好奇地盯著荊垣的筆尖,卷翹的睫毛輕輕眨動。
沈懷洲鬆開手,才發現檢討紙已經被他下意識扯爛了。
攥在掌心,不知道攥了多久。
而他的筆掉在地上,林玉生至始至終都沒看一眼。
更沒有彎腰撿。
他的重生,似乎帶來了蝴蝶效應,他和林玉生沒有按照前世那樣相識,林玉生在食堂裡就被人為難,迎來了難得的爆發,終於反抗了。
林玉生還認識了其他人。
沈懷洲撿起筆,閉了閉眼,緩緩呼出一口氣。
有些事情,好像,脫離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