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大問題。
沈懷洲麵無表情地想。
目前雖然有細微的改變,但是大部分的事情沒有變,他和林玉生依舊是因為衝突相識,林玉生也還是挑了一個距離他非常近的位置,總體而言,他們兩個的狀態是靠近的。
而且,他自己也想讓林玉生喜歡彆人,和他做朋友,不是嗎?
……但林玉生對彆人,絕對不能越過他去。
沈懷洲沒覺得這種想法有什麼問題。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林玉生的眼中隻有他,他被林玉生這樣捧了八年,自然而然認為他是林玉生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隻是重生回來後,林玉生暫時還沒和他相伴八年的回憶而已。
*
一直到下午放學,胡同順才帶著一群人回來教室。
今天下午講課的老師,像是把課講給了空氣,班級裡根本沒多少人。
最後一堂課,胡同順拖了個堂,讓剛被訓斥完的同學在講台上一字排開,以極其嚴肅的語氣,講了半天關於校園暴力的事情,並且讓這些同學鄭重給林玉生道歉。
不僅道歉,後續可能還會給處分。
收到時隔多年的道歉,林玉生已經不是很稀罕了,隻是看見一排人向他鞠躬,心中那股鬱結多年的氣,在此刻緩緩釋然。
事後,胡同順又找了他一次。
“這件事出在咱們班這麼長時間,也怪我這個當班主任的疏忽……”
林玉生的印象中,這個班主任和他的交集不多。
乖但是不出挑的孩子,總是被忽略的那個。
他對這個班主任的印象,就停留於嚴格和死板。
胡同順道:“關於這個處分……”
林玉生想,那麼多尖子生,一夕之間全部都要挨處分,估計學校那邊也不會允許,畢竟法不責眾。
他能理解,但是不會對著胡同順說“算了”。
胡同順道:“我給校長遞交申請,核審批過可能需要點時間,罰肯定會罰,之後你不用害怕他們。”
林玉生一怔。
走出辦公室時,林玉生腦海中還回蕩著胡同順的聲音,溫厚、有力量,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撫慰。
他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原來當年,他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一直在他的麵前,也從來都不是沈懷洲。
可惜他至始至終都沒鼓起勇氣,向老師求助過。
怎麼能這麼好笑呢?
*
在林玉生從辦公室離開不久,沈懷洲單肩背著書包,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胡同順本來已經準備下班,看見沈懷洲後,詫異道:“沈同學,有事嗎?”
沈懷洲施施然站在辦公室中央。
“那些人的處分,哪怕你遞交了申請,校長也不會處理。”
胡同順有這個心理預期。
隻是不管校長處分不處分,他也不可能姑息,這是態度問題。
他不清楚沈懷洲的來意,冷聲道:“這不是你一個學生該關心的問題,老師處理就行了,你……”
“你處理不了。”沈懷洲的語氣很淡。
胡同順一再被挑戰,也有了惱意。
他問:“所以呢?你說這些是想乾什麼?”
“所以這件事,沈家來處理,”沈懷洲道,“你記得不要撤銷申請,一直上報,這些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教訓。”
胡同順愣住,“你什麼意思?”
沈懷洲已經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聲音清清淡淡飄過來,“沒什麼意思,一時好心而已。”
在胡同順的注視中,辦公室門緩緩合上。
胡同順站在原地,忍不住想,最近他的學生都在刷新他的認知,從前他怎麼不知道,沈懷洲還有這種熱心腸?
*
一班打架的學生受處罰的事情,在學校裡引起了巨大的波瀾,又在不久後陷入平靜,仿佛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
他們的家長似乎來學校鬨過事,沒人知道後來是怎麼平息的。
隻知道,鬨完之後,這些學生身上該背的處分照樣背。
林玉生在班裡的狀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沒人和他說話,也沒人敢再欺負他,之前喜歡為難他的那些學生,如今在走廊裡和他遇見,也都是躲避為主,夾著尾巴做人。
身上背了處分,沒人再覺得,告老師是件幼稚的事情。
尤其是他們學習成績不錯,這個處分可大可小,高考時極有可能影響未來。
沒人再敢冒這個險。
林玉生對這個狀態很滿意。
*
自從那天罰站,林玉生對沈懷洲說了謝謝後,再沒主動跟沈懷洲說一句話。
兩人的關係果真做到了“毫無關係”,哪怕朝夕相對,也能沉默出兩個世界。
同時,林玉生和荊垣的話倒是多了起來。
荊垣晚上像是做賊去了,作業極少數能完成,早晨來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戳林玉生的後背,神秘兮兮說:“作業借我抄一下。”
林玉生很無語。
成為過來人後,麵對荊垣這樣不思進取的,就總想教訓兩句,他一個遠離校園好幾年、高中知識全忘乾淨的人,都知道要學習,荊垣青春正好,怎麼就全浪費在了睡覺上?
但荊垣也不是那種能聽進勸的人。
林玉生說了幾次,說的荊垣暴躁堵耳朵,也就作罷。
這天,他看著荊垣昏昏欲睡,忽然間想到什麼,問了他一句:“你白天困成這樣,晚上時間都乾嘛去了?做兼職?”
荊垣打了個哈欠,“廢話。”
林玉生沒忍住,假意把作業本拿回來,接著被荊垣給拽住。
荊垣的語氣瞬間變好,“我總不至於通宵打遊戲吧?肯定是去做兼職了。”
隨後,他敲了敲林玉生的手背,“鬆開,鬆開。”
他的皮膚偏黑,手背也是黑的,能看見青筋附著,修長有力,和林玉生白花花的手對比,有種奇妙的差異。
林玉生沒鬆開,“你做的什麼兼職?還是之前看網吧的那個?”
荊垣感覺到不對,“怎麼?”
林玉生坦然道:“我也想做兼職。”
荊垣表情怪異,隨後伸出手,貼到了林玉生額頭上,真誠發問:“你沒事吧?”
也沒發燒啊。
正巧這時,沈懷洲接完水回來。
看見荊垣動手動腳,握住水杯的手下意識緊了緊,指腹發白,眸色也暗了下來。
林玉生毫無所覺,推了荊垣一把,“你有病吧?”
他就沒見過這麼賤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