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航覺得自己的患者可能被妖魔鬼怪綁架了。
要麼就是綁架了妖魔鬼怪。
好好的人打著電話就沒了動靜, 掛電話就算了,居然還記得給他發消息說沒事。
不光說了叫他放心, 甚至還帶了個看起來非常友好正常的微笑表情。
程航擔憂得在辦公室裡轉了十來個圈,一連發回去好幾條消息, 對著再沒回應的手機陷入了沉思。
“發過消息了。”
時亦收起手機,抬頭迎上林間的視線:“拿東西?”
林間沒立刻答話, 靠著窗沿,抬手揉了下脖頸。
時亦摸摸口袋裡的鑰匙, 轉身想要上樓替他開門, 被林間拉著胳膊往回扯了扯。
時亦被手臂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拽著, 退了幾步, 跟著下樓站穩。
“不拿東西。”林間一隻手罩在他頭頂,“先彆動。”
時亦微怔,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傳達室有什麼東西被撞到地上,挺清晰地響了幾聲。
時亦呼吸滯了滯, 本能回頭。
“沒事。”林間樂了, 揉了兩下他的頭發,“應該是嗬嗬睡醒了,在激情跑酷……過來。”
宿管這時候被鬨醒脾氣尤其大, 林間往四周看了看, 找了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視線死角, 拉著時亦站過去。
小書呆子比他想得膽子要大一點兒。
黑咕隆咚的大半夜, 梁見都被嚇得蒙被子裡不敢出來,居然還敢一個人下樓。
林間摸了下口袋裡剛買的糖盒, 忍不住挑了下嘴角,又往裡揣了揣。
反正他舍友現在有糖吃。
吃完了再給也來得及。
時亦被他藏在牆角警戒了一會兒,忍不住往外探了下腦袋。
“噓。”林間單手撐著牆,把人往裡麵擋了擋,“再等一會兒,警報解除了再走。”
時亦對宿管的了解沒他這麼深入,順著力道靠回去,看了一眼那扇窗戶。
“想什麼呢?不走那兒。”林間在他眼前晃了下手,“跟你回宿舍。”
時亦愣了下,抬頭看他。
“什麼眼神?”林間揚揚眉,“你這個表情好像我特渣,天天自己出去玩,把你一個人扔家裡頭。”
時亦不太能跟得上這群男生的玩笑,眨了下眼睛:“什麼?”
“沒事兒。”林間自己也覺得這個比喻不太恰當,沒忍住樂了,揉了下頭發,“我就是想去看看我腦袋上長個地球儀什麼樣。”
時亦:“……”
眼看他舍友的耳朵又開始往另一個色號變,林間清了下喉嚨,及時把快脫韁的話題拉回來,往回收了下胳膊:“小書呆子。”
時亦:“嗯?”
林間低頭看他。
剛才都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時亦居然沒戴眼鏡。
可能是戴了隱形還沒摘。
林間不近視,對眼鏡這東西不太了解,自己平時戴一戴平光鏡也是為了凹人設,低頭仔細看了看他舍友的隱形眼鏡。
還挺好看。
比戴著眼鏡好看多了。
還在思考隱形眼鏡是不是有增亮補光之類的效果,林間沒回神,眼前先被時亦的手晃了兩下。
他眨了下眼睛,往後拉開點兒距離:“怎麼了?”
時亦:“……”
明明就是這個人沒事就叫他。
叫完還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逼死強迫症。
今晚的林間好像尤其不在狀態,時亦抿了下嘴角,提醒他:“有事?”
“啊。”林間這才想起自己叫了他一聲,“多謝。”
時亦蹙了下眉。
“謝你幫我糊弄宿管。”林間挺認真,“幸虧你在,不然宿管又得對我進行心靈的教育和洗禮。”
時亦覺得他這個措辭應當不屬於正常的高中生活:“什麼洗禮?”
“陪宿管下棋。”林間說,“在不能讓子、不能主動送、每局至少下五分鐘的情況下,不著痕跡地讓他贏十次。”
“……”
時亦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提升一下拿被子捏人的技巧。
或者去買個頭。
模特或者理發店用的那種。
林間顯然還沒意識到他舍友在想什麼要命的東西,看看沒什麼動靜,放心地拉著他從角落裡出來,一塊兒上了樓。
挺長時間都沒在這個時間回過宿舍,林間接過時亦的手電筒給他照著,忍不住往樓道裡掃了一眼:“平時都這麼消停的嗎?”
“最近查得嚴。”時亦說,“有光、有聲音都要記名字。”
手電光有點兒亮,林間及時拿衣擺捂了一層:“害不害怕?”
時亦搖搖頭:“不怕。”
“宿管拿手電筒趴門口也不害怕?”林間逗他,“白光,照出來半張臉那種?”
……
時亦覺得他舍友可能是特意趕回來嚇唬他的。
完全沒有良心。
林間也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咳嗽兩聲壓壓笑意,停下腳步等了會兒他:“沒事,就是梁見描述得太刺激了,感覺宿管換身衣服就能去應聘鬼屋工作人員。”
“他們寢室玻璃貼了磨砂。”時亦解釋。
林間沒反應過來:“所以呢?”
“隻能看見宿管的影子。”
時亦想了下,補充:“還有玻璃上的手。”
林間:“……”
叫人完全生不出任何同情。
林間揉揉額頭,自己都被這場虛驚一場的烏龍逗得樂了,呼了口氣。
……
還以為宿管終於瘋了,打算把宿舍變成寂靜嶺主題大型鬼屋體驗現場。
遊戲都沒打下去。
小書呆子看起來狀況還好,應該也沒怎麼被嚇著。
林間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
剛過十二點,現在趕回去,應該還能在天亮前再播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