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機收回口袋裡,叫了一聲:“時亦。”
時亦正拿鑰匙開門,聞聲抬頭:“嗯?”
“沒事兒我就先回了。”林間跟他交代了一聲,“你明天早上想吃——”
還沒等說完,轉角忽然亮起挺刺眼的手電光。
林間跟宿管鬥智鬥勇的時間長,早鍛煉出了條件反射。沒等時亦回神,他已經利落地接過鑰匙擰開門,順手撈過還沒反應過來的舍友,一塊兒閃身進了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嚇得隻敢打手電出來上廁所的梁見打著哈欠轉進水房,林間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整個把舍友按在了牆上。
再扁一點兒就能貼牆上當幅畫那種。
“抱歉。”林間及時撤手,往後退了兩步:“不舒服了沒有?”
小書呆子貼著牆,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好像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有點兒擔心他的狀況,林間抬手要去開燈,被時亦拉住了胳膊。
林間沒使力氣,被他拉著胳膊肘牽回來,低下頭:“沒事兒?”
“沒事。”時亦說,“手怎麼了?”
林間怔了下。
時亦挺準確地握住他的手腕,輕攥了下。
“唔——”林間沒防備,吸了口氣,搖頭笑笑,“沒事,剛沒吃住勁兒。”
知道他舍友介意跟人靠得太近,本來是能控製好距離的。
這兩天用手腕的時間有點長,不用還沒感覺,撐著牆才意識到使不上力。
“就回來看看,沒事兒我就走了。”
林間把手收回來:“明天早上給你帶早飯,快點兒睡吧。”
時亦背靠著牆,沒應聲,抬頭看他。
林間揚揚眉:“怎麼了?”
“等一下。”時亦把他的右手拉過來,“很快。”
林間低下頭,看著他摘了自己的護腕。
小書呆子的手也挺好看。
手指頎長,格外白,乾乾淨淨的,指甲修得平整。
看著就乖得不行。
時亦托著他的手腕,低頭找了找穴位。
林間看著他從腕橫紋往下數手指頭:“內關穴?”
“嗯。”時亦說。
“內關穴不是管胸悶失眠的嗎?”
林間有點兒好奇:“還管手腕?我媽原來睡不著老是按這個。”
時亦點點頭:“它在手腕上。”
林間:“……”
有理有據。
他甚至想不出有什麼可反駁的。
時亦重新低下頭,找準位置,連外關穴一塊兒按下去。
酸麻刺痛轉眼翻上來
林間沒忍住,不輕不重吸了口氣。
“有用。”時亦說,“回頭我教你。”
林間把那口氣分成幾段呼出來:“好,我回頭帶個筆記本。”
時亦牽了下嘴角,鬆開手,給他搬了把椅子,又往他身後加了個靠枕。
“……”林間覺得這個氛圍下自己可能得端莊一點:“這麼正式的嗎?”
“歇一會兒。”時亦說。
林間微怔。
他看了看時亦,張了下嘴,沒立刻出聲。
時亦蹲下來,把他的手腕平放在腿上:“以前傷過嗎?”
“啊。”林間低頭看了一會兒,笑笑,“我爸把我兩隻手打折過。”
時亦肩膀一繃,倏地抬頭。
“沒事沒事,早好了。”
林間在小喪屍背上胡嚕了兩下:“當時我自己都還不記事呢,年紀太小了……其實影響不大。就陰天不舒服,累了容易酸,平時根本什麼事兒都沒有。”
時亦眉峰蹙得格外緊,抿著嘴蹲了一會兒,沒說話,低頭給他換了幾個穴位。
酸疼一下就比之前翻了倍,林間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他呼了口氣,看著時亦按在他腕間的手。
這件事是真的沒幾個人知道。
他從小就習慣了手腕疼,還以為誰都這樣,後來訓練強度翻倍撐不住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
當時退體育隊,恐龍氣得扯著他發脾氣:“怎麼就不能複健了!好好養幾年,好了再比賽,又不急著讓你去拿獎!”
林間深吸口氣,慢慢吐出來。
可他著急。
傷病能不能養好是個未知數,哪怕能恢複,也未必還能達到巔峰狀態。
而他需要錢,需要儘快把那個混蛋跟他們家徹底割裂,讓一切儘快結束,把林女士儘快從泥潭裡送出去。
必須抓緊時間。
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走廊裡的些微光線透進來,男孩子低著頭,像是沒有任何不能碰人不能近身的規矩,認認真真地給他按揉紓解。
林間閉了下眼睛,左手覆在時亦發頂,輕輕摸了兩下
時亦在他掌下抬頭:“怎麼了?”
“我怕黑。”林間說,“還怕鬼,還怕宿管拿個手電到處晃。”
時亦皺了下眉:“宿管還去網吧?”
“……”林間覺得他舍友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認真:“那你怕。”
“我不怕。”時亦說。
“你怕。”林間說。
時亦:“……”
有一種怕黑叫你舍友覺得你害怕。
時亦抿了下嘴角,還在想用不用自己出去晃個手電給他證明一下,肩膀忽然微微一沉。
“小書呆子,你怕一下。”
林間朝他俯下來,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肩膀,聲音挺低。
“你怕一下,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