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誌“喬裝”在昭明司門口徘徊了一個上午,都沒見到陸無昭出來。
他已經從幾個昭明衛的口中了解到了些關於陵王的事,幾乎全都是正麵的評價。
說什麼陵王殿下日理萬機、席不暇暖,雖然腿腳不便,但仍為了案子東奔西跑的,一點也不像個錦衣玉食的王爺。
沈琮誌暗自點頭,熱愛工作,不錯。
聽說陸無昭時常忙得沒時間吃飯睡覺,沈琮誌又開始操心,這麼著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呢,身子熬壞了,以後怎麼和小阿蕪白頭偕老?不行不行,以後得好好管他。
還有人說陵王殿下對待下屬極為嚴苛,在他手下辦差,丁點差錯都不能有。
不過即便如此,大家也沒什麼怨言,因為昭明衛的月俸十分豐厚,這也算是有多少付出便有多少回報。辦得好,錢就多。辦壞了事,也要懲罰到位。
沈琮誌又心生滿意,賞罰分明,禦下有方,不錯不錯。
聽到眾人說從未見過王爺身邊有女孩子,沈琮誌的滿意到了頂峰。
不近女色,不拈花惹草,想必也是個對待感情專一的好兒郎,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疼人。
有人說陵王脾氣不好,倒也不是愛發火,是叫人摸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沒怎麼見過他開心的時候,不過好在有孟五在,孟大人說隻要他們好好辦差,王爺就沒什麼不滿意的。
沈琮誌聽到這心疼了陸無昭一瞬,小殿下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苦,那日相見,總覺得他眉眼間有散不去的陰霾,看來不是沈琮誌想多了,而是他受傷以後,當真過的並不快樂。
沈琮誌記得那會臨危受命離開京城時,小殿下還偷偷跑來說,會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就央求著先帝,放他去戰場上實現夢想。
可結果……唉。
兩年時間,怎麼就變了呢。
聽說他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那麼小的孩子,什麼都毀了。
沈琮誌眼睛發酸。
“前輩?前輩?”
沈琮誌長舒了口氣,緩了緩,很快走出了情緒。
他打聽了一上午,得到的都是還算滿意回答。
眼看著太陽越來越高,沈琮誌鬆開了最後一個小兵的衣領,豪爽一笑。
剛出了個聲音,又趕緊捂住了麵巾,咳了聲,生怕彆人認出來,壓著嗓子,粗聲粗氣道:
“謝謝了小兄弟,”他抬手扔了個銀錠出來,看向牆角,“哥幾個都辛苦了,拿著喝酒去吧,彆跟你們王爺說我來過。”
牆角蹲著幾個被打趴下的昭明衛麵麵相覷,不知該不該接。
先前與陸無昭報信的那個小兄弟也在這裡麵,他腦子靈光,知道的內情也多。他覺得王爺肯定認識眼前這位前輩,而且這位前輩身份肯定不一般,不然王爺也不會放任他在昭明司門口招搖過市了半日都不管。
昭明衛手眼通天,方圓幾裡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王爺,他們好幾號人被前輩抓了起來堵在牆角,一消失就是一上午,王爺那一點動靜都沒有。
說明什麼?肯定不是他們被放棄了,一定是因為王爺默許了前輩在這胡鬨。
王爺都不怕,他們怕什麼?
他接下了銀子,壯著膽子回:“前輩,我們又不知道您的名諱,怎麼告訴王爺?”
沈琮誌一想,有道理,“那成,那本將……咳咳咳,我沒什麼要問的了,都當差去吧。”
幾個昭明衛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順著牆邊往外走。
結果他們還沒邁出去兩步,就聽沈琮誌冷笑了一聲。
小兄弟們齊齊吸了一口涼氣,方才被人按著揍的恐怖回憶又湧上腦海。
順著沈琮誌的目光看過去,他們不約而同心一涼。才誇完陵王身邊無女子糾纏,轉頭就看到孟五站在昭明司的門口,對著一帶著帷帽的女子說著什麼,態度和藹,很是尊敬。
“那什麼,前輩……這人一定是找孟大人的,與我們王爺無關。”
沈琮誌冷眼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嗯,身段窈窕,弱柳扶風,背影挺好看的,就是有點眼熟。
眼……熟。
那女子突然掀了帷帽,衝孟五莞爾一笑。孟五立刻垂下眼,不敢再看,側身讓人進了昭明司。
幾個昭明衛小兄弟都傻眼了。
“真……真美。”
“這麼漂亮是哪家的姑娘……竟然敢來昭明司,不要命了?”
“孟大人讓人進去了,是……找誰的?”
眾人不敢說話,拿眼睛瞄沈琮誌,卻見男子木著臉,一手薅上一個小兄弟,拽著兩個人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他把兩人往前頭一擋,“彆出聲,好好站崗!”
兩個兄弟不敢說話,按著他倆的那隻手就跟鉗子似的,力氣大得仿佛要將他們的胳膊拽斷。
兩人繃著臉站在門側,沈琮誌蹲在兩人身後,從他們並肩站著的空隙裡往院子裡瞧。
鬼鬼祟祟,十分不像個好人。
或許是被他那一身大將的霸氣給鎮住,無人敢將他拿下,也沒人敢出聲。
離得遠,什麼都聽不到。
沈琮誌看到自己的女兒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看著她好奇地左顧右盼,四處打量著,在等什麼人。
隻片刻,劃著輪椅的青年從屋中走了出來。
沈蕪一見他便眼前一亮。
她剛想開口叫“昭昭”並撲過去,突然想到所處的地方,又生生地止步步子,慢慢朝他走去,而那句親昵的呼喚也咽了下去,變成了:“殿下!”
青年的心頭有一瞬間的失落,他矜持地點點頭,“怎麼來了?”
沈蕪突然有幾分羞赧,“殿下,我們能進去說嗎?”
陸無昭的目光飄忽了一瞬,他似乎往門口看了一眼,又似乎沒有。
他莫名其妙地輕笑了聲,搖頭,“抱歉,不太方便。”
沈蕪“哦”了聲,也沒多想,這裡畢竟是辦公事的地方。
“我方才去了王府,李叔說你最近住在這裡,我就想著來看看你。”
“對了,明日是我阿爹的慶功宴,殿下會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