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變故驚得屏風後頭偷看的沈琮誌之險些衝了出去。
陸培承頭疼地看著怒目圓睜、目眥欲裂的沈大將軍, 頓時頭疼不已。他輕咳了聲,“沈卿,都是誤會, 誤會……”
陸培承這話十分沒有底氣, 他隻期盼他那個好弟弟彆再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可世事常與願違, 就在下一刻, 他擔心的事就發生了。
陸無昭劃著輪椅往前走了兩步,走到沈蕪的麵前,輪子壓住女孩的裙角。
趙曲看到這一幕, 脊背發涼, 因為陵王也這麼對過陸之澤, 而那日,陸之澤險些被陵王掐死!
離得遠,他們看不清陵王的表情,但卻能聽到他的聲音。聽語氣, 陸培承覺得自己的血都往大腦湧了過去。
陸無昭輕笑了聲, 說道:“一個女孩子,不知羞恥,成何體統?”
沈蕪的身子顫了顫,垂下眸,泫然若泣。
陸無昭的心驀地一疼, 他強忍著將她拉起來擁入懷中的衝動,繼續說:“沈家這般沒有教養, 叫你一個女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 宮殿之中,堂而皇之地做出勾引人的事來?”
這話實在難聽。
沈蕪在心裡感慨,她的昭昭果然是愛慘了她, 從初識時,不論是拒絕還是掙紮,都顯得蒼白無力,就連嗬斥她時,也無法狠下心冷言冷語,更不要說這麼戳人心窩子的話了,他也就隻會輕飄飄地“放肆,不成體統,請姑娘自重”,他果然是愛慘了她。
陸培承的心口突突地跳,他下意識去抓身旁的沈琮誌,可還是晚了。
沈琮誌已經暴躁不已地衝了出去,一邊往外走一邊大罵:“你個臭小子,說什麼呢!你敢這麼說我女兒?!真以為我不敢打傷員嗎?!”
陸培承連忙追了出去,“沈卿莫要動肝火,都是誤會,誤會!來人!快將沈姑娘扶起來!”
皇帝覺得自己操碎了心,不滿地看著陸無昭,嗬斥道:“阿昭!還不趕緊道歉!!”
陸無昭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敷衍道:“沈姑娘,抱歉。”
沈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搖搖頭,輕聲回:“沒關係。”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陵王,陵王卻將頭偏到一邊,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沈琮誌則是一副氣得腦袋冒煙的樣子,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陸無昭,好半晌,隻能重重歎了口氣。
他朝皇帝跪了下來,言辭懇切,“陛下,不然您還是收回成命吧,臣的女兒怎麼能被人這般踐踏!”
沈蕪急了,也跪了下來,“陛下!您彆聽我爹瞎說!我願意嫁的,我願意!”
沈琮誌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你這傻丫頭,你把人家放在心尖,人家視你如敝履!何以這般作踐自己?!”
沈蕪紅著眼睛反駁:“他沒有,他隻是對我還不熟悉,不是有意的,我能讓他對我改觀,喜歡我的!”
父女二人在殿上爭吵,忽聽耳邊一道諷意十足的輕笑。
笑什麼呢?自然是在笑那句“會讓他改觀,喜歡上她”。
陸培承的臉色難看至極,他眯著眸,冷聲威脅陸無昭:“阿昭,莫要再任性了,兄長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陸無昭微怔。
他看著皇帝熟悉的神情,有些回憶爭先恐後地又擠進了腦海中。
六歲那一年,雀兒的鮮血。
七歲那一年,十皇兄的鮮血。
還有十二歲那一年,他自己的鮮血……
陸無昭突然有些恍惚,他有好久沒有看到陸培承這個表情了,眼前的陸培承仿佛從他的噩夢中走了出來。
陸無昭想,這場戲到此為止,應該算是十分完美了吧。
皇兄生氣了,他信了自己不喜歡沈蕪,不願意和沈家成親,他應該不會再懷疑自己與他不是一條心,也不會擔憂沈家短時間內會威脅到他了。
能暫時鬆一口氣了吧。
沈蕪驀地回頭,擔憂地望向陸無昭,陸無昭卻皺著眉,偏過頭,一副十分抵抗和難受的樣子。
陸培承見他仍無表態,聲音更沉更冷,耐心即將告罄,“陸無昭,說話。”
陵王僵著背脊,唇抿得緊緊的,仍沉默著。
大殿內一時間氣氛緊繃,劍拔弩張。
沈蕪不願意看到陸無昭為難,連忙維護道:“陛下,不怪陵王殿下,是我沒站穩,和殿下無關的,您彆說他。”
陸培承:“……”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像沈蕪這樣單純又被情愛衝昏了頭腦的女子了。
經過這一打岔,陸培承緩了下即將繃不住的情緒,“阿昭,人家是個姑娘,你該溫柔一些,知道嗎。”
陸無昭沉默了一會,低低地:“……嗯,知道了,皇兄。”
沈琮誌冷眼看著自己沒出息的女兒,又看了看死活都不表態的陵王,氣怎麼都不順,他不高興地跟皇帝告罪,先離開了。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看著自己的女兒哭,看著她被人罵,自己心裡還是不舒服,走吧,把戲台留給兩個小的,他這個土埋半截的老男人就不摻和了,省得當了真,氣得少活兩年,嘖,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