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來說。”
於是你的目光又從老會長那裡投向了他身上。
石狩義平眉毛微微皺起來,目光並沒有躲閃,而是平靜地注視著你,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當年,被那個咒術師給騙了。”
你:“啊?”
“那年我十七歲,在去函館做一級任務的過程中救下了一個女孩。對方跟我差不多大,但是無父無母,唯一的親人也在那場任務中被咒靈給殺死了,所以請求我將她帶回去。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安置下
來。”
“然後呢?”
“然後,她說她不想再在失去親人的城市裡生活,我就詢問了她的意見,最終決定把她一路護送到劄幌。”
“然後呢?”
“然後把她送到劄幌以後我就離開了,臨走前將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她,讓她拿去當做是重新開始的本錢。並且與她交換了電話號碼。”
你發出了連綿起伏的音調聲。
“哦——再然後呢?你就被她給騙了?”
好像也不對。
說的不是當時的咒術師嗎?也就是羂索。
難道說——
你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悚了起來。
石狩義平在你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耳根也不禁一點點的變紅了。他很艱難地朝你點了點頭,語氣一瞬間變得生硬了很多,失去了一開始那種娓娓道來的從容感。
“然後……因為‘她’可以見到咒靈,在那之後我們又有了幾次來往。隨著來往增加,我對她的了解與喜愛也日益增長,最終在交往的三個月後決定把她帶回族裡,讓她受到結界的保護,不用再過每日提心吊膽被咒靈攻擊的日子。”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舉動會是我人生中最為錯誤的一次選擇。”
“知奈子——這是‘她’當時的名字——在住進咒術連的幾個月中,不出意外的與你母親和父親相見了。他們那時正在忙著推進咒術連內部改革的事情,跟當地政府官員的談判也步入了初期階段,正是最如火如荼的一段時光。”
“知奈子就像是連中所有的咒術師那樣,在知曉了你母親所做的事情以後對她產生了好奇與好感。而後便試圖通過我與她接觸。可結果卻被你母親毫不留情地給拒絕了。”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原因。”石狩義平說,“但李子那時說過,要警惕所有腦袋上有縫合線的術師。知奈子因為在那場一級咒靈攻擊案中受過嚴重的傷,腦袋上也有留下來的縫合線。所以那時我想,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被李子討厭的呢——”
“可結果發現,她的討厭是正確的對吧?”
聽到這裡,你大致也猜到接下來的情節走向了。不禁也用手撐住了側臉。
“是這樣。”石狩義平承認說,“總而言之,知奈子‘她’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精心偽裝過的咒術師。從一開始接近我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已經在她的計劃中。而我毫無所覺的將她帶進來,讓她有了探索結界位置和近距離接觸你母親的機會,因此才發生了後麵的事情——”
“那李子就沒有做點什麼嗎?”你說,“她應該早就知道這家夥很危險了對吧。不可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一開始的時候,是在族中秘會時語出驚人的提出,想直接殺了她,但是被族裡給攔下來了。”石狩義平說,“你也知道,那時候她的事業也才剛剛起步,大家還沒有像後來那樣那麼推崇她。因此反對的聲音是很多的。”
“然後呢?”
“然後她又轉變了想法,說把她趕出去也可以。理由是北海道內部的秘密應該掌握在阿依努人手中。當然這個也失敗了。”
“怎麼說?”
“……被我攔下來了。”石狩義平尷尬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隻手捂住了臉,看表情像是很想穿越回那時候,給當年的自己來上一巴掌,“所以,那個時候我和他們夫妻倆的關係也鬨得很僵硬。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過話。”
“所以你才說什麼不希望我談戀愛之類的話啊?這我懂了。”你說,“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完全不打算讓天空再下雨了對嗎?真有你的耶——”
“……………………”
石狩義平被你懟噠的說不上話來。他大約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離譜,所以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向你露出了討好的微笑。
“咳嗯。”
老會長清了一下嗓子,適時的在此時插話說:“其實義平他這麼多年來自己也沒有再談過戀愛了。當年的那件事,對於他來講打擊的確很大。因此這次找到你以後,他幾乎是立馬便和我申請,說要主動擔當協助者的角色,跟在你身邊忙前忙後。”
“說是這麼說,但基本上都還是在開車而已啦。”你無情地吐槽說,“我能打敗詛咒師,和他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啊。”
“……………………”
石狩義平看上去更崩潰了。再度伸手捂住臉平複了一下呼吸。
“比起那個,他們夫婦兩人的蹤跡始終都沒有追尋到嗎?”你說,“還有京野家的那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也讓我有點在意——”
“是什麼話?”老會長說,很自然的將答疑的權利接回自己手裡,十分和藹地注視著你,“關於賴朝和李子,很遺憾,目前我們仍然還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隻是在過程中意外發現李子所構築的世界似乎處於時空與空間的間隙裡。因此這麼多年以後我們才見到了你——”
“這點我大概也已經知道啦。”你說,“我在意的是那個,‘高出一等的神明’之類的,有這種說法嗎?”
“神明嗎?”老會長露出思索的表情,而後恍然了悟,“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來著——”
他說,注視著你的眼神開始變得懷念起來:“李子剛到這裡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很奇怪,不管是行為舉止還是言談,都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記得那時她日語好像也很差沒錯吧?”
石狩義平點點頭:“是這樣的。”
“但是你母親卻擁有很奇妙的術式。她利用自己的術式特性進行了一些奇思妙想,通過讓人們在環境中與已逝的親友告彆、和放下過往的形式,幫助了一些人成功走出了傷痛。”
“而且她很少會生氣。”石狩義平說,“她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雖然腦子裡有很多奇妙的想法,但大多也隻是出於好玩跟實驗。因此和她相處的時候會讓你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她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她隻是在給自己無所事事的人生找出一些樂趣。”
“從那時起,就有
傳言說你母親她身上具有神性,或許是某位降世的‘神靈’也說不定。”
“不過在那之後好幾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種情況就變得好多了。她好像並不再是出於好玩去做這些事。而是逐漸開始認真起來。”老會長說,“也是那個時候起,我們才放下成見開始接納她。畢竟她本來就出身於本州島,行事又多少有些讓人摸不清頭腦,在那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裡,北海道都沒有完全接受她。這大概就是義平向你隱瞞的部分吧?”
的確。
這聽上去比石狩義平跟你說的情況要真實多了。
甚至石狩義平還是在挑好聽的跟你說。
隻不過漩渦李子的這個情況——聽上去真的也和你有點相似。
這種從“出世”到“入世”的一個狀態,也是因為跟身邊的人相處久了,產生了無法再漠然以對的牽絆吧?
不過你是在和同期們的相處中開始改變的。倒是沒有她那麼艱難就是了。
你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回想了一會兒,石狩義平和老會長對視了一眼,都沒有選擇出聲打擾你。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緊接著,冥冥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東京來的客人已經到了哦。”她說,聲音裡帶著些慣有的笑意,“不出來見一見他們嗎?各位。”
***
沉重的木門打開,你第一個離開房間,從那裡衝了出來。
室內溫暖的熱氣在夜色下消弭殆儘。北海道夜間特有的涼意蔓延在空氣裡。冥冥讓開身位給你騰出視野,你清晰的在她身後不遠的路口處,見到了自東京趕來手裡提著行李箱的夥伴們。
“大家——”
你的眼睛亮了起來。當即朝著他們三個撲了過去。
五條悟跟夏油傑原本正說著什麼,兩個人之中隻有夏油傑背著那個曾經在姊妹校交流會時使用過的黑色背包。聽見你的聲音,三個人都被打斷。叼著糖的硝子從手機屏幕中抬起頭來。兩手空空插著兜的五條悟則看著你愣了一下。隻有夏油傑微笑著抬起手衝你招呼道:
“恭喜完成任務。蝶蝶同學,很辛苦吧。”
你沒空搭理他的話,整個人被巨大的歡欣所淹沒。在這分離的十二個小時裡,你從未發現自己原來會如此想念他們。
你一路小跑著朝他們張開了手臂。蝴蝶發飾在耳邊飛快地晃動著,於月色下倒映出一點點璀璨的流光。
五條悟看著這樣的你不禁也愣住了。墨鏡之下,即使看不清他的眼睛,你依然能明顯感覺到來自那雙藍眼睛的注視。
他的目光從你臉頰上的創口貼一路滑下來,又落在了你伸出的纏滿繃帶的兩隻手上,幾不可查地停頓了幾秒鐘。
下一秒,他繃住臉。在你如此熱情的迎接儀式中也稍微有些感到不自在似的,將雙手從口袋裡移了出來,十分勉強地對你張開手臂。
“搞什麼,”他說,“才一天而已,至於這麼激動嗎——”
話沒
說完,你已經擦著他伸出來的左手火速撲進了硝子的懷抱裡。一把攏住棕發少女的脖子,很用力地在她頸邊蹭了蹭。
一瞬間,三個人臉上露出了三種神色。
夏油傑率先憐憫地朝摯友投去同情的目光。
“悟啊……”
“……住嘴,你彆說話!”
五條悟‘唰’的一下將手臂收了回來,整個人一秒鐘恢複成了最開始的樣子,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朝他斜去了一眼。眼色莫名顯得有些淩厲。
於是夏油傑好笑地舉起手比了個投降的姿勢。又在嘴前劃了一下,做出拉拉鏈的舉動。
“這是怎麼了?”硝子說,一臉感慨地將目光從五條悟紅白交加的臉上收回來。作為三人之中唯一的勝利者,她摸摸你的頭頂,十分溫和地說:“這不還是受傷了嗎。手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啦,稍微被凍了一下而已,都是小傷。”
“是小傷也不行啊,有人會因為現在的事加成而跳起來吧?我們趕緊找個屋子進去吧,我用反轉術式幫你治療一下,幾分鐘就好了哦。”
“好耶!”你說,但是卻並沒有鬆開手,依然還是將頭埋在她的懷裡。
“到底怎麼了?”硝子說,溫柔地替你將耳邊雜亂的發飾流蘇撥去,按著你的肩膀想要將你推開,查看一下你的臉色,“總不會是在這裡受人欺負了吧?這是在委屈什麼嗎?”
“不是哦。”
你說,順從著被她推著直起了身子,在三名同期共同的注視下彎起眼睛,露出一點發自肺腑的開心笑意。
“就是覺得,好像越來越喜歡大家了嘛。”
本就不存在的虛假神明終將落地。
在這一瞬間,你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是漂浮的靈魂降落於人間。
你拉住了硝子的手,眨眨眼睛,對他們三人輕巧地笑著說:“住所就在冥冥小姐那邊——我和你們一起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