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人工作的感覺果然不太好啊。”中介先生揉了揉自己已經長出一點胡茬的下巴,並不怎麼滿意的對著後座
體格頗為健壯的人型陰影觀察了一會兒L,然後果斷伸手打開了車裡的內置燈。
‘啪’。
燈光亮起,後座熟睡的人很明顯的被打擾到了,鋒利的眉毛皺起來,嘴裡咕噥了一句什麼,十分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做什麼?把燈關掉。”
“還是清醒的時候和你說話比較好,不然誰知道會不會有弄錯的地方。”
“沒有弄錯的地方。”男人說,聲音裡帶著未消退的睡意,稍微顯得有些含渾,“不是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嗎?”
孔時雨並不意外地看著他:“你果然聽見了啊。”
男人嘖了一聲。
他留著黑色的短發,在春季並不算高溫的夜晚裡穿著一身上緊下寬很單薄的練功服,皺著眉很不耐煩地將手臂擋在了眼睛前,似乎拒絕在這樣的場景下進行交流。
孔時雨當做沒察覺到這一點,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兩下,絲毫不受對方態度影響的繼續說:“‘裝作普通人進入高專擊殺天內理子’,這種事你確定可以做到?隻要一見到那位‘六眼’就暴露了吧。畢竟這世界上完全沒有咒力的家夥太罕見了,想不被懷疑都很艱難吧。”
“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到時候那個小鬼不會在高專裡。隻要沒有那雙眼睛,其他人怎麼樣都好吧。”
“聽說高專現在的學生裡還有一個特級哦。”孔時雨回憶了一下自己今天在遊樂園附近的建築頂樓觀測到的情景,很感慨地說,“那種程度的領域,如果不親眼見到大約很難體會吧。就是殺傷性弱一點。但光從範圍來看的話,實在是怪物級彆的咒力量。”
“你也說了,‘殺傷性弱一點’。”黑發男人平靜地說道,“而且那種程度的領域邊緣脆的要死,隻適合捕殺一些實力不濟的家夥。怎麼,你覺得我也在這種行列裡嗎?”
“那當然不會了。”
孔時雨笑了一下,將燈關掉,再次打開車窗,隨手點燃了一根香煙。
猩紅色的火光在黑暗的車裡閃爍了一下,而後逐漸穩定下來。
他發動了車子。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出公寓樓,很快便離開了這片寂靜的城區,向著未知的某處行去。
夜幕之中,中介先生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沉靜而又中肯地說道:“好歹也是‘術師殺手’,這一點信心,我對你還是有的啊。”
***
禪院甚爾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二千萬的懸賞金額是盤星教托人轉交給他的訂金,隻不過他讓孔時雨退回去以後,讓對方以自己宗教的名義重新發出來,並且一分未花的又向他們提前支取了八百萬,算作買星漿體命的前置金。
作為多年來一直信奉“與星星共同隕落”的宗教,盤星教十分抗拒天元與星漿體同化。出於對“術師殺手”名號的信任,勉強接受了他的無理要求,因此給錢給的還算痛快。
八百萬,換一個名義上的醫療助手的職位,目的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但在執行這步計
劃之前,最關鍵的還是先拔高危機感,讓眾多詛咒師前赴後繼的趕去星漿體身邊,在一口氣乾掉這麼多人之後,對方必然會產生一種“差不多已經結束了吧”的感覺。這時才是他出場的時機。
而為了讓危機感更強烈一點,將對方的消息透露給詛咒師,從而讓其他詛咒師也私下聯係上他。這些人後麵再做了什麼,那就完全與他無關了。他隻要確保這種“危機感”的程度足夠深就夠了。
高專作為所有人眼中最安全的地方,當將這一批詛咒師乾掉、成功的把星漿體帶回去之後,那些所謂的“護衛”對於危險的防範意識顯然也會降到最低。
為了讓那些小鬼保持住這份意識,他當然不會第二天就出現。隻有時間越拖越長、幾乎讓每個人都忘記還有人想要星漿體的命的時候,這才是他最好下手的時機。
因此,甚爾優哉遊哉的開啟了自己的等待時間。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後。
“你到底哪裡看起來像是個學醫的了。”孔時雨無情地吐槽道,開車送他去前往高專“任職”的路上,“不管怎麼看都完全不像吧?”
甚爾今天穿了一件很寬鬆的圓領衛衣長褲,外罩用來維持人設的長款白大衣。名為醜寶的儲存型咒靈就纏繞在他上半身,於肩膀處探出了一個頭。
聽到這話,甚爾很隨意的伸出手摸了摸醜寶的頭。被馴養的二級咒靈心領神會的將自己長長的身軀蜷縮起來,直至縮成一個丸子大小,而後被主人輕鬆地吞入腹中。
“無所謂吧。”甚爾環著手臂說,“又不是真去治病救人的。”
“就是覺得這樣的打扮和你不般配——不過算了。”孔時雨放棄了這條對話,轉而根據不久前收到的郵箱情報,最後一次對他確認道,“盤星教按照你的要求聯絡了其他詛咒師,往市區裡投放了一級咒靈。半個小時之前六眼就已經離開高專了。”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但我想說的是——特級還在高專裡。”
“……”
“那個領域的具體情況現在還不太清楚。不過如果是正常大小的話,殺傷性或許會回到平均範圍裡。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吧。”
“我知道。”甚爾還是說,“畢竟是‘特級’嘛——在那種看中才能的地方,肯定是繼承了相當了不起的恩惠吧。”
既然這樣,隻要不讓她開出正常大小的領域就好了。至於術式——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方法來解除。
“你心裡有數就好,那就當我沒說吧。”
接下來的路程裡,孔時雨沒再說話,一路平穩的將這名出身禦二家的術師殺手送到了筵山山麓。
“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甚爾臨下車之前,聽見前座的人這樣說,“為了惠,至少也活著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