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璨的十二歲跟許多普通的小學生一樣,他按部就班的上課,下課。
大概唯一的不同是他更拚命學習,更加拮據。
他不出入任何社交場所,不參加任何花錢的活動。
他也沒有家,隻有一群跟他爭奪食物的敵人和永遠冷清的身邊。
他像機器裝上發條,永遠不會停歇的學習,為自已獲取那一點點的生活資本而拚著命。
他在垃圾桶裡撿過瓶子,抱著撿到的破書在雨裡狂奔,也曾為了自己的吃的去和彆人打架。
他穿著破爛的不合身的衣服,放下自己的書,趴在在孤兒院的窗戶前,在每晚上,自己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刻,總喜歡向街上看。
他喜歡看小女孩穿著漂亮的裙子向自己的親人撒著嬌,也喜歡男男女女在街口的吻彆。這是他人生最先窺見的一角溫情。
真好啊,他心道。
可惜他是被人遺棄的發黴的草,隻配在陰暗角落中向彆人投向羨慕目光。
這世界太大,可惜從來不曾有人為他駐足。
世界隻讓他學會沉默和習慣忙碌,然後讓他失去。
曾經女孩喜歡過他的皮囊,揚言說著做朋友,後來遭拒後,嫌棄的說著無趣。
嬴璨無趣,是個他本人都承認的事實。
他為生活焦頭爛額,顧得不風花雪月。
他從來都是跑著的,直到那個三月天,他印象中的生日那天,他在午後又一次向窗外看。
路旁蟬鳴聲不斷,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在身上,像是水波暗晃,搖搖曳曳的模樣讓你覺得自己仿佛是天地的寵兒,享受他獨有的愛。
這個想法一出現,他就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自己也有浪漫的一天。
那是他一天最放鬆的時刻,他慢下來,哪怕五音不全也哼著歌。
然後他隔著窗戶,與一個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長發男孩對視。
他才不過十三四歲,但眉目鋒利,威壓很強,讓人不敢靠近。
嬴璨卻像見到了恍若隔世的親人一樣,有著滿心的開心。
他不知怎麼的很想去跟男孩說說話,於是他打開了大窗子,從窗台上蹦到了地麵,落在草地上,向男孩跑去。
即使不認識他,即使他穿著古怪,也想要去到他身邊。
男孩那雙漆黑的鳳眼看著他,嬴璨下意識地笑眯了眼睛。
男孩輕笑起來,中和了眉梢的鋒利,"琇瑩?"
聲音低沉磁性,像是大提琴開始演奏時的嗡啼。
即使他的眉目有一點變化,阿政仍然可以一眼認出他。
那個永遠不變的眼眸,我的幼弟。
嬴璨走到他身側,"不是,我不叫這個名字。"他接著道,有些喪氣道,"你是在找他嗎"
阿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平頭。
這裡是哪裡,琇瑩失憶了嗎?他的烏發怎麼被人剪成了這個樣子,還有
怎麼這麼瘦,他臉上的肉肉呢,衣服還這麼破爛,怎麼還有洞?
他的眼中似帶著碎冰碴子,要是被我知道,是誰這麼對我的幼弟,我一定腰斬了他。
袖子上的小小動靜讓他停止了他散發著的寒氣,他順著力道去看。卻看見了怯生生的,眼睛盈滿淚的琇瑩。
他忍不住親近的人是不是不喜歡他?嬴璨想。他說的琇瑩是誰啊?他好幸運啊,能得到這個人的喜歡。他是不是該道歉一直纏著人家,他是不是很惹人煩?
"哥哥,抱歉。"他垂下頭,用手隨意呼嚕一下臉,想將腮邊的眼淚擦去。
阿政沒反應,他以為自己太過冒昧,頓時躬下身子去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打擾到你。"
阿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琇瑩,雖然也很可愛,但他還是很難過,他的琇瑩從來都是太陽,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俯下身子,扯著琇瑩的手,低聲問他,"怎麼這麼瘦啊,是不是在這裡過得不太好?"
好溫暖,他怎麼這麼好,嬴璨心想,他和那些人虛偽的流於表麵的關心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