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蕭何(2 / 2)

不過以後就沒有六國冤大頭們帶動消費了,秦過剩的產能還需要後續調整。

琇瑩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與扶蘇說著沛縣的來曆,“沛縣本來屬於宋國,但在五十年前,因為一隻生錯鳥窩的鶉鳥,宋國被齊滅掉了。”

扶蘇有點震驚,他仰麵看他王叔,“一隻鳥如何會滅一國?鶉鳥是鳳,是吉祥,莫不是兩國爭鶉鳥?”

琇瑩輕笑,“自然不是,一國之興衰與一隻雛鳥何乾。且聽我與你慢慢說,鶉鳥降生時那宋國君宋偃開始學著大國,稱宋康王,他確實是有些本事的,東打敗齊國,取五城,南敗楚國,奪地三百裡,向西,亦破魏軍,取二城,滅滕,有其地,號稱“五千乘之勁宋”。”

“他彼年誌得意滿,聞之異象,令巫師卜卦以推斷吉凶,得一上上卦,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

扶蘇歎了口氣,他己經知道為何而被滅國了,“確實是跟鳥無關了,是他處大國間,卻不知權衡,與三國同時交惡,已經在劫難逃了。”

琇瑩看著他,眉梢眼角俱是溫柔,“他不知嗎?扶蘇,你覺得以何方式才能權衡這三國,是割地以長貪心,還是左右三國局勢阻止三國趨利,瓜分他土。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

他落下話音,帶著一種哀轉的歎息“他隻得打,打得人服,打得人怕,就如當初的貧弱之秦,仍要拚死血戰一樣,不打,就得死,打了,就有一線生機。”

劉邦覺得這位公子看事情的角度新鮮,也不由自主的支耳朵聽後麵二人的對話。

扶蘇自然學過秦史,他也是聯想了當時,然後點頭,“他確實方向對了,可比起我秦人又著實魯莽。”

劉邦也不由點頭,那康王淫於酒、婦人,群臣諫者輒射之,罵國老諫曰,為無顏之冠,以示勇。剖傴之背,鍥朝涉之脛,而國人大駭,如何稱得上君王二字。

琇瑩笑意盈盈,摸了摸扶蘇的腦袋,點頭道,“他認為自己天下無敵,功勞可比天大,故而驕奢淫逸,至此身死國滅。所以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②《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故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③”

“妙極妙極,足下好見識!”

伴著話音落下的,還有附掌聲,一人快步而來。

他一身麻布衣,約摸二十出頭,烏發被木簪盤起,手

中握著書簡,氣質溫雅柔和,像是早晨剛升起時,被雲邊隔著的陽光,不逼人,隻叫人覺得柔和持重。

他雖沉穩儒雅,卻是與李斯不同,李斯帶著功利,眼神中透露出精光,他不同,全是清澈的未曾被敲打過,還存於身的誌氣。

一照麵,他的眼睛就告訴琇瑩他想出頭。

二十四歲的青年人啊藏不住事,一照麵琇瑩就知道這人不像是個淡泊名利的。

也是,他要是真的淡泊,也不會在阿兄死了後,就立馬蹦噠起來啊。

當時鼓動劉邦起義的架勢,可不像是臨時起意。

但琇瑩卻不是在怪罪什麼,他隻是感慨。

因為他多年隨在他阿兄身邊,除了阿兄,或許沒有誰能比他更加了解秦了,秦亡有多種原因,任何東西的毀壞都不是一朝一夕,即使秦這個剛粘好的破爛的花瓶。

秦之亡,是他們做的不好,火已經起了,若將所有苦痛損失歸責於這些趁風來搶劫的,未免荒謬。

他知道,所以他對蕭何一行人沒有好惡,甚至於他對他們有些好感,因為他在後世書頁的翻閱中知道,是他們接收了我秦丞相府、禦史府所藏的律令、圖書,掌握全國山川險要、郡縣戶口。修我秦律,尊我秦製,讓我阿兄的心血不至於隨王朝一同灰飛煙滅。

或許這也是劉邦那般討厭,他卻總不想殺劉邦的原因吧。

不問來路,不問是否蓄謀已久,總歸是他們讓天下百姓重新歸整。起碼因為他們,後世千秋萬代有了記得我阿兄的機會。

所以他不願眼前的這個青年人懷才不遇等待二十年,所以他定下了來這裡的計劃。

我有鐘鼓饌玉,你們有無才華,有無勇力,讓我見見吧。

於是他道,“小子拙見,讓足下見笑了。”

他旁邊的扶蘇也隨他一起拱手彎腰,知禮知節,稱得上是淑人君子。

蕭何也是見狀忙回道,“稱不得足下,在下蕭何。”

他此時已經注意到前麵帶路的劉邦,“劉季,你怎的在這兒?”

他有些驚喜,伸手拍了劉邦的肩,“你的交遊結束了,這是你新交的友人嘛,快來替我引見一番。”

劉邦點頭,他好麵子,自然不肯與友人說他是被人強擄過來帶路的,隻得彆扭的悶聲道,“是了,那張耳也就一般。”

琇瑩聞言輕笑一聲,他這才恍若夢醒,向蕭何引見琇瑩,“這是。”秦國的公子琇瑩。

他話未說完,琇瑩便操著一口流利的楚腔,拱手道,“一路太過愉快,我竟忘了告知劉兄姓名,實在是失禮。我名喚鄭璨,家中排行老幺,蕭兄隨家中人喚我一句阿璨就是了。”

他笑著向蕭何介紹扶蘇,“這是我兄長之子,喚鄭蘇蘇。”

扶蘇看著他王叔扯淡,胡亂掰扯。原來王叔在下船前在頭上抹白蒿汁⑤讓頭發變黑,就是為了在這裡亂扯的嗎?

他扯了一下王叔的袖子,示意他懂了,還是王叔會玩,哪裡是鄭璨和鄭蘇蘇,

分明是政的璨和蘇蘇,父王的璨璨和蘇蘇。

琇瑩的笑容隨著他的的動作越來越大⒔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扶蘇,王叔帶你浪啊!

“那阿璨的先祖想必是那聞名遐邇的鄭莊公,當年天下諸侯,莫非鄭黨的神采真是讓人神往。”

蕭何拱手相回,捧了琇瑩一下,若是真的鄭國的落魄貴族,估計能開心不已。

琇瑩也做出了一種又高興又惆悵的表情,他長歎一聲,“落魄至今,真沒想到還有能記得先祖,蕭兄,請再受我一拜。”

他姿勢行雲流水,扶蘇也是一禮。

蕭何輕笑,扶起琇瑩,“我正要去酒館與友人相聚,阿璨也一起去喝一杯吧!”

一臉乖巧知禮的扶蘇忙道,“蘇蘇也去。”

琇瑩哈哈大笑,他嗯了一聲,左手牽起扶蘇,右手臂順勢搭在了劉邦的肩上,“劉兄,喝酒去!”

劉邦原本蠢蠢欲動的心瞬間被琇瑩搭在肩上的手壓實了,而他倆的眼神交流也被他和扶蘇聯手隔絕了。

劉邦欲哭無淚,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琇瑩蠱惑他的朋友。

“我與蕭兄一見如故,今日在下請客,請大家喝酒。”

琇瑩與蕭何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時之間,相處愉快。

阿政這邊亦是滿室和樂,剛收到消息,齊王建並沒有采納即墨大夫的建議。

時至今日,六國將滅於前,他和尉繚的“勿愛府庫之藏,厚賂其豪臣,以亂其謀”⑥之策已大功得成,,在秦的暗中授意下,齊王貶謫了這位正直的大夫。

而後直到今日,齊王似乎方是如夢初醒,但也是僅派軍隊防守齊國西部邊境,斷絕了同秦國的來往。他到底懼秦之虎狼,對所謂秦齊數年之交抱有幻想。

可陳軍斷交皆是事實,真是正中阿政下懷,他與堂下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天,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攻下齊國。

“齊國寡利忘義,輕諾於秦,勿要多言,令李信王賁即日率軍從燕國南麵攻打齊國。”

上首的王誌得意滿,下首的臣子虎狼之態,秦國,將得天下,他們將是最終的勝者。

秦齊斷交,兩國貿易中斷,由於琇瑩的提前布置,秦的商人早已陸續撤離臨淄,等齊人準備去打砸秦人商鋪時,才發現人去樓空。

一時之間,齊國慌成一團,秦國是真的要滅了齊。

倒也有那忠心為國的,但總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刺傷,或者是直接絞了脖子,畢竟秦國的頂級外交官姚賈先生正遁藏在齊國。

於是可能是被血腥手段嚇到了,朝中主和勢力日漸猛長,日夜勸說齊王殺了六國遺民投降,但齊國民眾倒是誓死不降。

齊王建是被兩股聲音拉扯來去,他本就不是個有能力之人,一個都成年了還由他娘執政的王可想而知有多麼廢了,但他很快就不會糾結了。

因為阿政會幫他一把,不過現在不著急,總得打一下,顯現我秦的勇武,殺殺齊的銳氣。

阿政靜坐在椅上,寫下了隻要齊王投降就

封為君,賜他五百裡地的詔書。

他將書遞給了禾,“轉往齊國陳馳處。”

禾應是離去,蒙毅將整理好的奏書按他平時的習慣又放了一堆在他左手邊案上。

有一本太厚了,彆人寫了個四五頁的樣子,他像是比彆人多寫了個十幾頁,阿政搖了搖頭,將那本抽了出來細看,果然是琇瑩走之前就提過的在鹹陽增設一所供學宮學子深修的大學提議。

琇瑩寫的很詳細,從選址分科,到老師人選,甚至課程表他都貼了一份,不愧是用紙大戶。

他又思索再三,寫到銀行發展情況,秦趙的銀行貨幣已經基本上兌換完畢了,他現在想著能不能強製要求那些商戶和大臣存錢,繼續鼓勵民眾存錢進去,增加儲蓄。且新的郵政起來,三十裡一傳舍,十裡一亭舍,將各地政府公文一站一站接力送出,是國家財政支出項目,但是秦原本的舊驛也不能廢棄不用,他打算由此送私人信件,麵向民眾,按件收費,以此來彌補一下公共郵遞方麵的虧損。

這個郵驛采用原址,差不多是放在郡城和大縣,村裡就彆想了,為了防止走丟件,他還列出了自己編的各地的郵編。

琇瑩走時這個郵遞項目已經進行了一大半,現在是完善階段,琇瑩和張蒼他們都在查缺補漏。

琇瑩又是寫了個五六頁,阿政看了重點,修改了一些細節然後讓人召了張蒼。

估計是想都寫這麼多了,也不差一頁了,於是琇瑩又還在後麵加了張紙,說了幾句體已話,“阿兄啊,我去捉幾個大才,把他們和學宮的深修的孩子放在一起考試,這樣大家都公平,我是不是超聰明。”

阿政輕咳兩聲,揉了揉眉心的豎紋,勾起了唇角,在他的奏書上批了個已閱,可行。

他將奏書放在右邊,又拿起更厚的一本,真是巧了,又是琇瑩的奏書。

這本也是一如既往琇瑩風格,後麵可以單辟一頁加話,但前麵內容絕對精簡扼明,從不拖泥帶水。

秦九月就開始征稅,十月歲末就開始結算上年收成。為了不影響下年計劃,所以作為大司農和兼管部分少府以及一整個數據核算部門的琇瑩在走之前就已經開始統計,現在七月末,是他固定的上書時間。

這是每年必有的簡報,有個五六十頁,他簡述了一下秦國目前各地的雨水、抽穗、征兵、搖役對各地糧食的影響,他與財務部一起計算的秦國因糧產量而靈活調整的收稅標準,還指出了部分農具需加快速度配置。

但秦各郡縣而今太多,琇瑩就算再貼心也擋不住,所以就有了這長長長的奏書,甚至反麵也沒放過,寫滿了字。

琇瑩寫的認真,幾乎每處都是他細細看過,提取成了最簡明的話向他描述情況。

或許旁人會不耐煩,覺得太長不想看,直接讓琇瑩寫個總論,但阿政就不會,他甚至邊看邊對比琇瑩的數據看是否需要進行調整。

自親政以後,他便要掌握所有的大局,例如兵馬調動、官吏選派、糧草征收都要他親自做下決定。

琇瑩掌握的正是他在意的一部分,琇瑩最知他,不可能讓他一知半解的。

由於剛沐浴完未戴冠,沾水的發尾還帶著些長年戴冠所形成的微微卷曲,他並未因散發而變得柔和,反而一身威儀。

但很快他泄出點笑,因為琇瑩幾乎數十萬字的奏書後,果然附了留言,“阿兄看到這,一定累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阿政將他的信收了,喝口茶,繼續批閱奏書。

歇嗎,今天不是大秦的法定節假日,孤不歇。!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