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去北方看看。
這次,他隻帶了天狂一個人。
冥冥中,那片土地與自己之間有著神秘關聯。
還是沒有任何變化,越過山脊,從蓬鬆土壤踩上堅實地麵,天浩立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悸動。仿佛體內血液運轉速度瞬間提升了幾個檔次,就連肌肉和皮膚都在發熱。
“你留在這兒彆動,我過去看看。”他叮囑天狂。
“那你自己小心。”天狂已經習慣三弟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他把戰斧從後背上取下,雙手握著重重在地麵上一頓:“我就在這兒,哪兒不去。”
天浩笑了笑,轉身離開。
再次來到上次那幢建築前,彎腰撿起那塊鍋蓋形狀的殘破衛星接收天線。天浩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在碗形的北麵發現幾個模糊小字。
中……耳……通。
中間的“耳”字顯然是個偏旁,右邊部分被抹掉了,隻留下幾道深刻劃痕。
那輛中間長出一棵大樹的車,正前方殘留的模糊標誌表明它是一輛“長城”。估計樹苗發芽的時候正好從底盤間隙裡穿過,逐漸長大,從敞開的車頂天窗裡生長至今。植物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日積月累,撐破了堅硬的汽車底盤,把這台文明時代的人類造物變成它身體的一部分。
砍刀比戰斧更適用於現在的環境。
到處都是植物。蕨類、灌木、蔓藤、高低錯落的喬木……越往前走,天浩就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熱帶雨林,密密麻麻的綠色遮天蔽日。然而氣溫保持如常,濕度也不是很大。總體來說,與山脊另外一側的磐石寨區彆不大。
太陽已經越過頭頂,估計時間差不多過了中午一點。從離開天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走出的路程其實不算遠,天浩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大概隻有十公裡左右。
在不考慮障礙的情況下,成年人步行時速為五公裡。
北方蠻族體格高大,步行時速約為八公裡。
這裡的地形其實並不複雜,天浩感覺自己其實是在平地上行走。問題是一路上植被繁茂,很多地方必須用砍刀開路。
為什麼是這個方向?
這問題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直覺。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天浩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坐下,打開背包,拿出一塊肉餅,撕了一半,慢慢地吃著。
皮袋裡裝著水。
階段性少量進食有助於保持體力,也不會因為吃得太飽導致大量細胞參與消化導致身體疲勞。
“嘩啦!嘩嘩!”
樹林裡傳來清晰的摩擦聲。天浩連忙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裡,手忙腳亂擰緊水袋塞子,背上背包,抓起擺在腳邊的長刀,上身前傾,全神貫注盯著發出聲音的方向。
太近了,就像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可以聽到對麵的人在說話。繁密的樹葉隻能遮擋視線,無法形成足夠堅固的障礙。
一顆麵目猙獰的三角形腦袋從樹葉裡探出,表麵覆蓋著整齊有規律的鱗片。它用帶著黃色暗紋的豎瞳盯著天浩,細長脖頸支撐著頭顱緩緩向前。
天浩感覺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不少,心臟仿佛停止跳動。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握著長刀的右手掌心裡全是汗水。
這頭可怕的怪物正在向上延伸。直到後半身從樹林裡探出,天浩才發現它的高度超過五米。自己必須抬頭仰望,就像看著一座活動的怪物雕塑。
它畢竟是活物。
更重要的是沒有敵意。
由下至上可以看到它短小的前肢,尖端有鋒利的爪子。強壯有力的後腿支撐著身體,巨大的勾爪在腳趾尖上閃閃發亮。
這是一頭迅猛龍。
按照達爾文學派的說法,它應該是鳥類的祖先。可是天浩無論如何也難以將麵前這頭怪物與籠子裡的金絲雀聯係在一起。它實在太大了,無論身高還是體量都遠遠超過《侏羅紀公園》裡版本,也遠遠超過文明時代博物館裡的那些史前骨骼化石。
它低著頭,久久注視著渾身僵硬的天浩。
它緩緩張開嘴,露出鋒利整齊的獠牙。
天浩在等待,他告訴自己現在絕對不能慌。握刀的手運足了力氣,就等著迅猛龍低頭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刹那。
他有些後悔,這種時候長刀的威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戰斧。重量加上速度,估計這樣做才能乾掉這頭怪物。
可怕的豎瞳看起來就像魔鬼之眼。它應該沒有像人類這樣的雙目對焦能力。偏著頭,用單側眼睛打量天浩,頭顱垂得更低了,舌頭從上下張開的牙齒中間伸出來,緩緩落在天浩的頭頂上。
它沒有敵意?
天浩再次產生了與之前相同的感應。
很軟,很熱,隻是黏糊糊的不怎麼舒服……舌頭與新剃過頭發的腦袋接觸,就是這種感覺。
天浩有些哭笑不得。
它在舔我?
舔完頭頂,粉色舌頭繼續向下,慢慢舔著胳膊,然後是手指。如此的仔細,就連握刀的右手也沒有放過。
它很小心,靈活避開了鋒利的金屬刃麵。
迅猛龍的唾液很腥,散發出難以言語的臭味。
這動作持續了好幾分鐘,它終於心滿意足地抬起頭,邁開長腿,從天浩身邊離開。
它為什麼要舔我,而不是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