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者胸前的皮膚破了,刻著一句鮮血早已乾涸的話。
“我在慶元寨等你。”
鹿慶東緩步上前,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這具屍體。
這個“我”到底是誰?
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感覺整個人被看穿。
憤怒也隨之而生,是誰在跟我作對?
鹿慶南走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問:“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加快速度,儘快趕到慶元寨。”鹿慶東想也不想就做出回答。
父王一直想剝奪自己長子的位置。如果沒有攻下慶元寨,就這樣調轉方向返回,他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想要掌握軍隊,就必須得到士兵與中下層軍官的支持。沒有足夠的戰利品,哪怕自己身為大王子,在其它方麵表現的再優秀,也無法得到他們的認同。
最後的問題,就是糧食。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為了隱蔽蹤跡,來的時候繞了遠路。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打下慶元寨,然後從磐石寨方向離開牛族領地。
鹿慶東打定主意:攻下慶元寨為首要目標,無論如何也要從那裡得到補給。
至於磐石寨,打與不打都不重要。看情況,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走。
……
與章浦寨一樣,慶元寨是一座空寨。
沒有一個人,沒有一顆糧食。
鹿慶南慌了。
他驚慌失措的連聲喊叫:“為什麼會這樣?牛族人為什麼連他們自己的寨子也不要了?他們在哪兒?”
鹿慶東感覺心臟徹底沉到了穀底。
如果漳浦寨是個意外,那麼眼前空蕩蕩的慶元寨則真正令他感到恐懼,第一次對牛族人產生了重視。
聰明的將領知道如何作戰,清楚對手的弱點,勝利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現在問題是,對手根本不與自己直接碰撞。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鹿慶南的聲音有些發顫。
“天已經晚了,走夜路不安全。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我們明天一早出發。”鹿慶東沒有優柔寡斷,他在驚懼憤怒中迅速考慮了前後關節,做出決斷:“不要管周圍寨子,我們直接去磐石寨,越過邊境返回牡鹿城。”
“啊?”鹿慶南做夢有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極其不甘地連聲發問:“……就這樣走了?那豈不是什麼也沒有得到?父王不會高興的……大哥,要不咱們分兵,去附近的牛族寨子看看?”
“附近的村寨肯定已經空了。”做出最後決定的鹿慶東徹底冷靜下來:“老二你聽我說,現在我們遇到了大1麻煩。對手很難纏,可能是附近某個寨子的頭領,也可能是赤蹄城城主牛銅。我們出其不意攻下兩個寨子,牛族人集結軍隊需要時間,所以把所有村寨的人清空集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該是去了赤蹄城。”
“所以我們直接進攻磐石寨?”鹿慶南有些明白了。
“必須有戰利品,必須給父王一個交代。”鹿慶東咬牙切齒地恨聲低語:“隻要打下磐石寨,我們至少可以應付過去。反正慶元寨在我們手上,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明天走的時候放火把這裡燒掉,算是毀了這個寨子。”
鹿慶南連忙點頭:“好,我聽你的。”
“先等等。”鹿慶東叫住想要轉身離開的弟弟:“傳令下去,把受傷的人全部殺掉。”
鹿慶南感覺自己的眼角正在抽搐:“大哥……這……這樣做,不太好吧?”
“留著他們乾什麼?”鹿慶東此時此刻鐵石心腸:“要怪就怪他們自己反應慢,運氣不好。這一天下來那麼多人受傷,他們需要人照顧。咱們明天要加快速度趕到磐石寨,他們會成為累贅。再說了,把他們扔在這兒不管,牛族人回來他們一樣要死……告訴下麵的人,動手的時候利索點兒,讓他們少受點兒罪,我們能吃肉,還能省下些糧食。”
……
夜深了。
鹿慶東的房間裡生著火,他沒有閒著,坐在火塘前用鋼鋸鋸著人頭。
用十顆牛族寨子頭領腦袋製成一套骨碗的計劃注定不可能實現。但他想要儘可能增加骨碗數量,哪怕這次湊不齊,以後也會省去不少功夫。等到明年父親大壽,就是一份很不錯的禮物。
父親身份尊貴,使用的骨碗來源至少也是“百人首”這個級彆。白天的傷者當中就有一個百人首,用同族的人頭製作骨碗,在鹿慶東看來沒什麼區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對事態失去掌控的感覺在腦子裡盤桓,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突然,外麵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著火了!”
“是牛族人,他們在外麵。”
“快吹牛角,把大家叫起來。”
鹿慶東猛然站起,一把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他立刻被眼前的可怕景象驚呆。
漫天的火箭從寨牆外麵飛射進來,無數星星點點彙聚為成片的閃亮光河。它們落在屋頂上,點燃乾燥的樹枝,騰起成片的熊熊烈火。
到處都是呼喊聲,無數人影在眼前晃動,人們手忙腳亂用各種工具瘋狂撲打火焰,卻無濟於事。
鹿慶東呆住了。
他知道火箭的威力,卻從未見過這種從空中飛射而來卻很難撲滅的火焰。
“嗖!”
一支火箭落在距他不遠的地上。鹿慶東連忙跑過去,左手撐起盾牌擋住火箭來襲的方向,迅速彎腰,右手拔起斜插在地麵的箭矢,轉身跑到屋簷下麵仔細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