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時間到了,他們都在外麵等您。”永鋼欠了欠身,麵對天浩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換了平時,他根本不會拿出這件象征自己身份與實力的皮袍,穿戴得如此正式。
天浩微笑著點點頭,伸手在囚牛肩膀上輕拍了一下:“來吧!”
阿依抱著女兒,坐在床上,用尊敬且驕傲的目光看著父子倆走出房間,離開視線。
城主府外的廣場上,多達上萬名孩子排成五列橫隊。他們密密麻麻聚在一起,最小的有兩歲,最大的五歲,各隊隊長同樣由孩子擔任,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天浩身上。
陰霾的天空中濃雲密布,狂風席卷著雪花肆意呼嘯。雪不算大,風力卻很強勁,吹在臉上一陣生疼。
天浩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兒子,囚牛看懂了他眼裡表達的意思,隨即點點頭,抬腳朝著廣場上的人群跑去。
今天,他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碎齒雙手捧著一個薄鐵皮做成的話筒,遞到天浩麵前。他隨手拿起,發出洪亮震耳的吼聲。
“都給我跑起來!”
龐大的孩童隊伍開始轉向,以城內事先做好各種標示的主要街道為行進路線,開始了穩定有序的長跑。
在寒冷的冬日鍛煉,曆來是北方蠻族的傳統。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馬拉鬆,卻明白隻有跑得快才能追上敵人的道理。為了砍下對手的人頭,為了吃飽,必須從小訓練。
領跑者是成年人,也是天浩身邊因為戰功受到嘉獎的親衛。
嚴格來說,這不能算是正常訓練,而是天浩最新頒布《磐石領兒童冬季訓練計劃》的開始儀式。
老祭司緊緊攏住暖和的皮袍,站在天浩身側,望著他高大的側影,內心充滿了激動。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此類儀式。比祭祀神靈更加隆重,也更有意義。
在剛剛結束的這個收獲季節,老祭司親眼看到海量的糧食裝滿了倉庫。
以前沒有磐石城,還是個小寨子的時候,誰能想到珍貴的大米能裝滿一整間木屋?
現在,高大的倉庫用石料建造,內部容量龐大得令人難以想象。用棉布口袋裝糧這種行為在老祭司看來實在很奢侈,然而以往無數例子都證明天浩是對的,他也實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以一百公斤為單位,一個個鼓鼓囊囊的糧袋堆積如山。老祭司是個有心人,他計算過,城內倉庫的米麵儲備足夠五十萬人一整年的消耗。
請注意,是吃飽情況下的“消耗”,而不是按照人頭每天確保最低生存標準的“正常供應”。
這還沒有算上其它新建城寨的糧食存量。
魚乾和醃肉的計數同樣不在其中。今年收獲期開始前,天浩就明確規定了“糧食”的概念,它們不屬於米麵,列入了“肉類”和“商品”的範疇。
身為磐石領高層,老祭司當然知道濟州島的存在。那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據最新上報的數字,曲尺在那邊乾得很不錯,尤其是大麵積燒毀林地開荒,足量的草木灰促成了今年島上糧食豐產。目前派至島上那些人根本吃不完,天浩下令將多餘的糧食在島上儲備,等候命令隨時取用。
隻有餓過的人才能理解吃飽有多麼幸福。
城市上空飄蕩著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平民們早早就得到命令,居住在長跑路線附近的民眾不得離開家門,隻能打開窗戶觀看這場典禮。
“犯我者,殺!”
“辱我者,殺!”
口號就這麼兩條,簡單明了,朗朗上口,從幾萬張嘴裡喊出來,雖不是太整齊,卻驚天動地。
老祭司做夢都沒有想過能有這麼多孩子聚在一起奔跑。這場麵不僅壯觀,更有著令他感到震撼與感慨的深厚基礎支撐。
城裡的祭司已經多達三百餘人。他們承擔了所有適齡兒童的教育任務。天浩的要求比過去更高了,除了正常的認字學習,還規定了很多額外的內容。
《三字經》是基礎課本。天浩進行了修改,要求祭司們對學生主講忠孝禮儀,愛族愛家。
“二級祭司職稱考試”是天浩搞出來的惡趣味。在這個時代,“教師”的稱謂顯然不如“祭司”朗朗上口。領主大人規定高級祭司可以拿到更多薪水,前提是必須參加領主大人親授的高等學習班,通過考試,拿到證明身份的簽字文件。
針對適齡兒童的數學課程已經開始,物理和化學初級班也在籌備。
文學藝術就算了,目前沒有這個必要,尤其是在廁紙全麵普及以前,天浩覺得教小孩子在紙上畫畫實在很浪費。就算磐石領在未來幾年能出一個堪比達芬奇、米開朗琪羅、徐悲鴻或齊白石之類的人物,又有什麼用?
我需要能砍下敵人腦袋的勇士,而不是藝術家。
老太婆桂花是個例外,她獲準成為磐石城學校特聘的音樂祭司。之所以加上“音樂”這個前綴,是為了區彆於其他祭司,表明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行巫者。
《我的祖國》在磐石領風靡一時,現在大人小孩都會唱。
在所有人看來,偉大的年輕領主與神靈沒什麼區彆。他很快拿出了新的音樂作品,《龍的傳人》。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它的名字就叫中國。
遙遠的東方有一群人,他們都是龍的傳人。
不同於《我的祖國》,天浩對這首歌隻字未改。他曾在黑角城皇家檔案館的泥模板看到過這些文字,野蠻人不懂音律,不知道這是一首歌。遺傳基因有著牢固的記憶,促使他們保留了這些意義模糊,難以辨識的內容。
在野蠻人的概念當中,“龍”是一種神物,隻是沒人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