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比較講究臉麵的,尤其是深交幾十年的老友。殘酷的世道把很多善良的人逼成了惡棍,可即便是惡貫滿盈的家夥也有那麼一、兩個朋友。這是身為人類的最基本原則,也是壞人心底最後,最溫柔,必須牢牢守護的溫暖角落。
沒有人注意斯圖爾特和鮑勃什麼時候把玉米和土豆裝上小船,趁著夜色悄悄劃向大海。
西北方向有一塊很大的礁石,足以掩蓋“大毒蛇號”龐大的船影。
他們一直在等候,從未離開。
……
大陸北方,鎖龍關。
天氣逐漸變熱,很快到了盛夏時節。
天浩呆在軍營裡無所事事,每天都過的很單調:跟隨隊伍一起出操,全副武裝越野,一對一或小隊為單位對抗訓練。
夥食還是不錯的,頓頓都能保證有肉,隻是數量沒那麼多,分到每個人頭上,大約就是二兩左右的一小塊。這點兒分量對南方白人來說不算少,在野蠻人看來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鎖龍關的統帥是虎勇先,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他是虎族人。這位六十多歲的將軍戰功顯赫,據說十二歲從軍,二十二歲那年就以戰功晉升為城主。實打實以砍人腦袋為功績的那種,不是像天浩這種經營為手段發展領地的做法。虎勇先三十四歲那年被部落大會推選為統帥,從那以後一直駐守鎖龍關,直到現在。
另一位副帥是鷹族人,“鷹鎮全”這個名字是所有野蠻人弓箭手心目中的神。很多關於射術的故事均以他為藍本,還有一些是用他的名字取代曾經的老人。在天浩看來,傳說並非完全虛構,肯定有其根據,然而太多稱讚語句用在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身上,稍加分析就不難看出有一股力量在悄悄推動。
也許是鷹族,也可能是鷹鎮全本人。他們肯定不知道什麼叫做“廣告效應”,但他們都很清楚個人聲望對族群,對個人的重要意義。
相比之下,師正浩這位副帥就簡單得多,他在三位統帥當中排名最低,戰績也沒那麼顯眼,這與他常年主抓訓練有關,不像鷹鎮全經常出現在前線,也很少與虎勇先一起製定作戰計劃……總之,他更像是一個執行者。
鷹鎮全是一個很容易打交道的人,他與所有統兵將領和貴族的關係都不錯。天浩剛來到時候,首次參加的聚會就是鷹鎮全邀請,到場的十多個人均為各族城主,有些人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來到鎖龍關,還有幾個與天浩一樣,都是首次來到這個地方。鷹鎮全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絲毫沒有副帥的架子,他表現的很直爽,給每個人敬酒,說話也很得體,是個整體感覺很不錯的上級領導。
領兵報到的時候,天浩見過一次虎勇先。這位統帥很忙,同時還是身份尊貴的大巫師,據說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指揮室裡,麵對各種地圖凝神沉思。老統帥不擅長人際交往,卻是個和藹忠厚的好人,他從不輕易責罰士兵,在情況允許的時候總會給予下麵的人各種福利。
極少有軍權和神權同時在握的上位者。之所以出現虎勇先這種例外,一方麵是鎖龍關環境特殊,另一方麵是他這個神靈代言人不參與部族之間權力鬥爭。“大巫師”的稱號對他來說可有可無,除了每年幾次重要祭祀,日常祈禱幾乎看不到虎勇先的影子,所有工作都交給下麵的祭司負責。
平心而論,鎖龍關的整體環境不錯,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相互傾碾,雖然三位統帥性格差異很大,卻有著共同的目的,構成並維護著堅固防線,隨時警惕來自大陸南方的敵人。
……
天浩光著上身,坐在訓練場邊緣被牆壁陰影籠罩的角落裡,眯著眼睛看了看沒有一絲雲的清朗天空,感慨地說:“實在太熱了。”
現在是正午,不需要溫度計,憑他的經驗就能判斷出今天氣溫至少超過三十度,地表溫度更高。
長時間鍛煉使他肌肉飽滿,流暢的身體曲線雖不如體能型戰士那麼吸引眼球,卻詮釋了什麼叫做“英俊與男性魅力”的完美組合。他皮膚光滑,汗水被蒸發後在肌肉板塊交合位置留下少許白色鹽末。負重訓練是野蠻人的傳統,休息時候可以脫去上身鎧甲,卻必須保留腰部防護和下麵的腿甲。這些金屬防護層能在戰場上提供庇護,也能在炎熱的天氣增加負擔。
他看起來就像傳說中強壯俊美的戰神。
廖秋從旁邊遞過一塊潮濕的毛巾:“擦一下。”
雖不是工業時代的流水線棉紗製品,卻有著足夠的厚度。天浩隨手接過,在臉上抹了一把,手持毛巾順著脖頸下滑,濕涼的感覺很快在胸口蔓延開來,他愜意地呼了口氣,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對自己變得親切友善。
“我以為你是個養尊處優的窩囊廢,沒想到你挺能打的。”廖秋笑起來很難看,臉上的疤痕給人的感覺像個怪物,他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天浩,好奇地問:“你跟誰學的劍技格鬥?平時沒見你練過啊!”
在鎖龍關這種地方整天呆著無聊,除了主動參加訓練,天浩實在無事可做。廖秋主動要求做他的訓練對手,雙方以木劍和圓盾為武器進行對抗,從上個星期到現在,前前後後打了二十多次,廖秋完敗。
他很驚訝天浩那種神出鬼沒的劍技,也從未想過單兵圓盾竟然有著如此之多的使用方法。依靠撞擊、短距離加速跑、反關節踩踏、肘部與膝蓋,甚至貼近後用頭部衝頂,配合巧妙的拔劍刺殺,廖秋每次都輸得莫名其妙,卻也心服口服。
這是來自文明時代的格鬥技巧,以殺人為目的,幾乎不考慮體格方麵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