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的人頭堆在墳前,與覆土砌墓的工作同時進行。沒有古代曆史上規模浩大的地宮,也沒有需要長達幾十年才能修造完成的地下建築,隻是一個占地麵積略大,提前用石灰和木炭做過防水處理的墓穴,再加上墳墓外部用石塊堆砌,立碑,進而擴展為百餘平米的墓地。
看著刻在墓碑上的那些字,天浩仿佛看到了大國師的眼睛。
他注視著我。
他是個睿智的人,死後更是無所不知。
那雙眼睛裡有苛責,也有寬容,更多的還是慈祥與關愛。
身後,傳來一片哭聲。
天浩仰起頭,望著陰霾灰暗的天空。
未來,如此令人期待。
……
夜深了,整個世界隱入黑暗。廣場處刑台附近點起一個個火堆,周圍搭起臨時的木棚。這樣做是為了給牛豔芳和牛振峰遮風擋雨,確保他們不在寒冷的夜裡被活活凍死,繼續挨到明天,接受更大的痛苦。
王宮外圍,貴族居住的區域。
這是隱蔽的小房間,屋子裡點著蠟燭,光線不算明亮,但就三個聚在一起低聲商談的人看來,這點微光已經足夠。
牛淩嘯用狂熱的眼睛在元猛和宗域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問:“今天你們都看到了,他是那麼的傲慢,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從行刑到下葬,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照這樣下去,以後朝堂上根本沒有我們的位置。”
夜裡很冷,元猛裹緊了身上的皮袍,他對這個陰暗寒冷的房間很不滿意……活見鬼,這裡甚至連個生火的炭盆都沒有。雖然明白這是為了保密,可他還是忍不住腹誹,進而抱怨。
“我說,你就不能弄點炭火進來燒著嗎?這也實在太冷了。”元猛很不高興地嘟囔著:“我覺得阿浩這樣做沒什麼錯。畢竟我們之前就商量過,從處刑到給大國師下葬,都經過大家同意。他年輕,而且用那種鐵皮喇叭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也是他的主意。”
“我指的不是這個。”牛淩嘯麵色陰沉:“你還看不出來嗎?牛天浩想要踩著我們上位。沒錯,雷牛部現在實力很強,他完全有資格成為攝政王。可他把我們擺在什麼位置?就算他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去,至少也得經過我們同意。”
宗域很狡猾,就算知道問題症結,也從不輕易發表意見。他沉穩的看著牛淩嘯:“你到底想說什麼?”
“所有事情必須按規矩來。這是牛天浩常說的一句話。”牛淩嘯臉上寫滿了盤算,他並不掩飾:“祖上有一句老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按規矩來,議會按照正常程序投票,選出攝政王。”
元猛整個人縮成一團,他撇了撇嘴,嘲笑道:“牛淩嘯,看不出來啊!你這心還挺大的。怎麼,大國師走了,王室這邊沒人了,你的心思也活泛了,想嘗嘗坐上王位是什麼滋味兒?”
凶牛之王對此並不在意,他臉上堆起微笑:“我有多少斤兩自己清楚。我指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兩位。”
元猛和宗域互相看了看,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疑問。
宗域緩緩搓著手指,皺紋密集的眼皮微微上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們兩位當中無論是誰都比牛天浩合適。”牛淩嘯在微笑中壓低音量,他的話語充滿了誘惑:“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成為攝政王。這種事情得講究資曆和能力。”
他繼續道:“臨時議會隻有四個人,隻要我們三個達成協議,就是三對一,牛天浩就算反對也拿我們沒辦法。”
元猛和宗域再次對視,隻是這次誰也沒有說話,不約而同默契地陷入沉默。
良久,宗域忽然笑了,他控製著嗓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
元猛也笑了,他的舉動更直接,站起來,雙手從裡麵裹緊皮袍,轉身朝著房門走去。
宗域緊跟其後。
牛淩嘯怔住了。
這一切來得很突然,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腦子裡準備好的勸說語句絲毫沒有發揮作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元猛和宗域走出去,冷空氣從敞開的房門猛灌進來,冷得他打了個寒顫,縮起脖子。
雪變大了,紛紛揚揚落下,在地麵上積起薄薄的一層。
元猛踩著尚未冷凝的雪片,低聲冷笑:“牛淩嘯這個狗雜種,根本沒安好心。”
宗域走在旁邊,微微點頭:“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他從一開始就被擺正自己的位置。區區二十來萬人的小部落族長,居然也想當攝政王。哼……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元猛的嘲笑聲更大了:“是啊!表麵上是把我們兩個老家夥推出去,實際上是要我們替他鋪路,在前麵幫他擋住天浩,真是好算計。”
笑過之後,宗域感覺有些索然無味,悻悻地說:“臨時議會是天浩的主意,是他讓我們把牛淩嘯拉進來。要說算計……他才是真正有腦子,非常高明。”
元猛從鼻孔中呼出兩道白氣:“這是為了做給外麵的人看。說起來,咱們都老了,玩心眼耍手腕比不過這些年輕人。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十五萬就十五萬吧!這個數字勉強還能接受,至少天浩沒有吃獨食。分給我們的肉雖然少了點,可畢竟還是肉。”
宗域“嗯”了一聲:“他答應幫我兒子成為下一任野牛部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