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繼承王位的規矩雖是祖宗定製,貴族們卻不吃這一套。當然他們不會從明麵上拒絕,私底下的法子卻很多————暗殺、下毒、製造意外事件詆毀王位繼承人的公眾形象,栽贓陷害讓他這輩子與王位無緣。
在古老的銀色玫瑰王朝時代,有好幾位王子就是因為貴族們的陰謀失去了繼承權。他們有的在宿醉之後發現與王室長輩女性睡在一起,有的被公開曝光喜歡男性侍從,還有的被多人指正褻瀆神靈……其實這些王子什麼都沒有做,僅僅隻是政見不同,想要改革,觸動了某些貴族的利益。
選擇王妃必須謹慎,王子妃也是同樣的道理。年輕的時候國王也曾風流,但隨著年齡增長,他對權力的興趣遠遠多過女人。
百萬金鎊是個龐大的數字,就連國王本人也極為心動。如果不是考慮到廢後引發的一係列問題,他真的很想把後宮大全交給伊麗莎白。無論怎麼看這樣做都很劃算。她的確年輕貌美,更重要的是懂得經營。相當於自己腰包裡多了一個有著穩定收入來源的錢袋。
這念頭在國王腦海裡隻是一閃而過。
現任王後是公爵長女,雖然年老色衰,卻有著大片封地和強大的軍隊。更重要的,是她所在的家族在貴族圈裡地位至關重要,有著強大的號召力。國王很清楚,如果自己現在下令廢後,最多三天時間,撒克遜王國西部地區就會出現大批量的反叛武裝。
聯姻是拉攏外人的最佳方式。本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則,就算自己得不到,也可以把好處留給自己的兒子。
這樣的想法不能說是有錯,卻並不適合目前的王室。
國王很聰明,他知道貴族們的想法,所以從長子誕下的時候起,就對繼承人悉心教導,灌輸各種治國理念。隨著二子、三子、四子以及更多的繼承人出生,教育範圍也在擴大,相互之間形成競爭狀態。這是貴族們樂於看到也願意接受的事實,他們可以由此做出判斷,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王位繼承人。
這樣的狀態保持了很多年,王子們的婚姻同樣充滿了政治色彩。他們雖然明爭暗鬥,卻不會從根本上損害撒克遜王國的基礎利益。這是一種良性的競爭,不會惹人詬病。
伊麗莎白是個外人。如果僅僅隻是長得漂亮也就罷了,大不了當做花瓶,讓某個兒子以“王妃”的名義娶走。這其實是國王最願意看到的結果,那意味著自己在不遠未來的某個夜晚有機會一親芳澤。
至於她願意與否並不重要。
我是國王,這就夠了。
問題在於她是個富人,非常有錢的那種。
一百萬金鎊是什麼概念?
那相當於一場中型規模戰爭的全部消耗。
請注意,這隻是忘憂粉生意一年的利潤,而且僅占盈利的百分之四十。
由此可以想象,艾爾普索商行的經營規模龐大到何種程度?
如果擅自把她許配給某位王子,勢必會打亂目前的平衡,在整個繼承人圈子裡引發混亂。能娶到伊麗莎白的王子自不用說,那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其他人怎麼辦?他們和他們身後所支持的貴族會怎麼想?
這是否意味著國王已經做出決定,由伊麗莎白的丈夫成為王位繼承人?
國王不敢冒這個險。
這個世界表麵看似是最有權力的人做主,實際上卻是最有錢的人在背後操控一切。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國王思維轉換速度很快,他的目光從財政大臣身上移開,陷入了另外一種思考:“勞倫特,我記得你上次說過,關於忘憂粉的生意,教廷很感興趣?”
財政大臣連忙點頭:“是的。就在上個星期,我簽署了另外一份股權轉讓文件。”
國王皺起眉頭,抬手指了一下擺在麵前的文件:“跟這個一樣?”
財政大臣用另外一種方式作出回答:“合約簽署人是傑瑟力特主教。當然,受益對象是他所在的教區,還有教廷。”
國王抬起頭,臉上全是愕然,隨即露出無奈的苦笑。
“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他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低沉暗啞的聲音裡透出不甘和懊悔:“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
伊麗莎白把忘憂粉的大部分股權分彆送給教廷和國王,自己留下的部分僅為百分之二十。
看似很傻,白白放棄了每年多達兩百萬金鎊的利潤,實際上,她用海量金錢換來了兩道穩固的防禦網。這相當於把生意交給教廷和王室,三方共同經營。教權與王權之間一直存在矛盾,無論是誰想要對付伊麗莎白,都必須首先考慮另一方的反應。
伊麗莎白從未想過以忘憂粉來賺錢。實際上,這從一開始就不是艾爾普索商行的主要經營項目。她牢記著天浩的要求————商行經營必須穩妥,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得到教廷與王室的雙重保護。忘憂粉的主要經營權一定要交出去,隻有這樣才不會引起關注。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伊麗莎白另有安排。它們將被拆分開來,當做禮物贈送給撒克遜王國另外幾位掌控實權的公爵和侯爵。隻有這樣,伊麗莎白才能真正進入高等貴族圈,實施下一步計劃。
財政大臣對伊麗莎白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陛下,我不認同您的觀點。我覺得她隻是被嚇壞了,對未來的擔憂遠遠多過財富。我查過她的底細,艾爾普索家族很亂,為了得到爵位繼承權,她差點兒死於家族成員之手。她現在的是一個想要尋找庇佑的無助孤女,而且她也說了,之所以奉上這些股份,是為了成為侯爵。”
國王用深邃的眼睛看著財政大臣:“勞倫特,你認為這是一場交易?”
後者點點頭笑了:“如果所有侯爵都像她這樣不需要封地,還能主動奉上一百萬金鎊,我覺得就算封上幾百個都毫無問題。”
國王沉思良久,緩緩點頭:“好吧,你說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