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澤生覺得小腹內部傳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迫切想要釋放。隻有緊張和快樂的時候才有這種感覺。由此可以看出對麵的牛族指揮官是個蠢貨,連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白白拿著士兵的人頭往前麵送。
“轟!”
江麵上傳來巨大的轟鳴,接二連三,遞次間隔穩定有序。虎澤生看見那些停泊在淺水區邊緣的大船側舷發出火光,繼而傳來高速飛行物劃破空氣,刺耳無比的嘯音。
臨岸建造的工事被炸開,強大的氣流將駐守士兵卷起,在爆炸中撕成碎片,帶血的手臂和腿腳拋飛至遠處,原地隻剩下被煙火熏黑的穴形彈坑,以及各種燃燒的物件。
蒸汽機仍有部分技術問題尚未解決,天浩將內河裝甲艦的製造計劃暫時擱置,仍然采用傳統的風帆式炮艦。與文明時期大航海時代的區彆在於,常規口徑後裝炮代替了前裝炮。雖是一百零五毫米口徑,每艘船單舷側麵火炮就多達三十門。三艘炮艦在江麵上一字擺開,火炮總數多達九十門。
在長度大約一公裡的地段上,這種程度的火力投射堪稱密集。
虎族沒有防禦炮火的概念,他們對遠程火力的理解僅限於弓箭和弩炮。這不是他們的錯,大陸北方在過去的上千年時間裡一直沒有發現硫磺,導致蠻族長期處於冷兵器時代。對於大海,蠻族祖先有著難以形容的畏懼,進而演變成強烈的排斥感。
高大的塔樓被炸得粉碎,弓箭手們慘叫著從高處摔落,被散落在地麵上的斷木和銳利岩石破片撕裂身體,當場橫死。
暴齒站在旗艦的艦橋上,凝神注視著一片混亂的江岸。
新式後裝炮的威力非常驚人,兩輪射擊過後,整個江岸已經看不到任何防禦工事。十幾座塔樓在火焰中倒塌,臨時修造的牆壁變成了瓦礫堆。用不著考慮黑夜對進攻部隊的影響,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維持它們存在的能量來源有屍體、破布和木料,空氣中散發出一股焦糊的肉香。
“傳令,延伸射擊,小船上的部隊可以登陸了。”
兩道命令同時下達。傳令兵迅速記錄在紙上,轉身飛跑至甲板上的桅杆下麵,他把寫有命令的紙折疊起來,交給守在桅杆底部的一名十人首軍官。那人打開迅速瀏覽了一遍,轉過身,拿起一個掛在桅杆側麵的木夾,將其固定,然後用力扯了一下栓在木夾上的長繩,立刻得到反應,站在桅杆中上部瞭望台上的水手連忙將繩索和木夾一起拉了上去。
寫在紙上的命令簡單明了。站在瞭望台上的水手收回裝有燈籠的長杆,在其底部加掛了一個用藍色薄布罩住的燈籠,然後將掛有一紅一藍兩隻燈籠的長杆探出,按照北、東、南的方向軌跡在空中連續劃著三角。
這是專門用於夜間傳遞的信號。
停滯了大約兩分鐘,前方炮艦的火炮完成了彈藥再次裝填。在軍官的號令下,炮手們熟練地調高炮口,重新設定標尺,這種時候不考慮精準度,隻要以延伸射擊的模式控製江岸,為登陸步兵奪得時間,營造出足夠的安全空間就行。
威脅最大的塔樓已經乾掉,第一批登陸的龍族步兵踏著沒足的江水,快步跑過潮濕綿軟的沙灘,衝進尚有餘火燃燒的破碎工事。
局勢在極短的時間內逆轉,沿江設置的綿密防線被火炮砸得稀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虎澤生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那是火炮……他們,他們哪兒來的火炮?”
“你看下麵那些牛族人,個個手裡都拿著槍。”
牛族人有火炮不是什麼秘密。去年紅月城一戰,被抓獲的鹿族戰俘或多或少透露了一些,尤其是北方重鎮斷角城的陷落,早就在鹿族人當中傳開。隻是因為鹿慶西當時與天浩之間存在契約,雙方勉強算是盟友,他嚴令不準擴散消息,這才沒有引起虎族的注意。
但不管怎麼樣,上至虎王耀先,下至虎族普通軍官,都陷入了先入為主的思維誤區。他們一直認為火炮這種東西距離自己很遠,熱兵器的種種優點完全可以被冷兵器與悍勇的士兵所克服……直到現在,多達近百門火炮一起射擊,無論聲勢還是破壞力,徹底顛覆了他們以往的概念。
“騎兵在哪兒?快衝過去,把那些該死的牛族雜種攆下去。”
“命令所有步兵大隊集結,向江邊進攻。”
“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守住。這裡是虎牢關,一旦被牛族人占領就後患無窮。”
隨著牛澤生下達一道道新命令,駐紮在關隘西麵開闊地帶的騎兵和步兵開始向東推進。他們數量龐大,多達好幾萬人。
虎澤生匆匆走下城牆,他在侍從幫助下開始穿戴鎧甲,臉色鐵青。
“立刻派出信使,向後方求援。”他吩咐站在旁邊的親信,眉頭緊皺,憂心忡忡:“牛族人來者不善,他們雖然兵力不多,武器卻比我們先進。該死的……他們究竟從哪兒搞到的火藥?”
親信滿麵凝重,他迅速在一張紙上寫下三道同樣內容的命令,分彆折起,逐一交給在近旁等待的傳令兵。後者迅速轉身走出房門,外麵傳來逐漸跑遠的腳步和馬嘶聲。
“大人,我們可能擋不住牛族人的進攻。他們的火力太猛,我們的防禦工事對他們幾乎沒有效果。”親信想了想,勸道:“大人您還是帶著衛隊撤吧,這裡交給我。”
正把頭盔戴上的虎澤生停下手裡的動作,他看著神情堅毅的親信,不由得感慨地笑了。
“小子,想當英雄你還嫩了點。我是這裡的主將,這種話還輪不到你說。”
親信搖搖頭,堅持自己的意見:“您是主將,經驗豐富。虎牢關是要塞,您在與不在區彆不大。牛族人不按常理出牌,他們的船隊規模龐大,但登陸作戰需要時間,我有信心帶領隊伍在這裡將他們擋住。大人您現在就帶著衛隊去鋼濰城預警,順便在那裡組織防禦。”
虎澤生雖然性子暴躁,卻並不愚蠢,曆來穩重的他仔細思考片刻,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