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目前的實力對比,龍族統一北方大陸隻是時間問題。隨著虎族和獅族被順序征服,接下來的攻擊矛頭,就會越過鎖龍關,直指南方大陸。
凶齒暗暗在心中發下誓言————我要親手砍下一百……不,應該是一千個白人矮子的腦袋,花最高的價錢,請最優秀的工匠,製成最漂亮的骨質酒缸。
不同於骨碗,“骨製酒缸”同樣是北大陸野蠻且令人畏懼的特殊物品之一。那是以大量死者頭顱為材料,用特製鋼鋸切開顱骨,隻取圓形顱頂的一部分,將數百個,乃至上千個這樣的骨片用鋼絲連接。具體做法與文明時代手工“鋦碗”類似,將所有骨片聚合拚接成碩大的酒缸。
這種恐怖的容器談不上什麼美感,表麵斑駁細碎,除了小塊打磨光滑的骨片之外,沒有任何與藝術能扯上關係的部分。但野蠻人喜歡,他們把骨製酒缸當做向神靈進獻的聖物,除了豪族王室,以及財產豐厚的巨商,普通人幾乎不可能製作並擁有。
天浩沒有看穿他人想法的能力,也不會讀心術。他隻知道自己成為了眾多族人尊奉崇拜的目標及偶像。這是好事,意味著對族群內部凝聚力強化,對更多的方麵得到掌控。
明年春天耕種季節過後,可以從碎金城和飛鷹城兩個方向對獅族發起進攻。
當然,在此之前,天浩也不會讓獅王有喘息之機。雖然不會發生大規模的決戰,卻少不了靈活機動的頻繁騷擾。總之獅王一刻也不得安寧,他必須,也隻能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對大量繁雜事物的處理。不是活活累死,就是白白消耗,永遠沒有積累和休息的時候。
……
獅族領地,首都,咆哮城。
年邁的獅王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擺在不遠處桌上的兩份獸皮文書,微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師銳一直有午睡的習慣。十多年了,每天午餐過後,他就會覺得精力不濟,忍不住犯困。隻要沒有離開咆哮城,他都會回到臥室睡上一會兒。
從睡夢中被喚醒的感覺很糟糕,可是這兩份幾乎是同時送達的急報讓獅王幾欲發狂。
一份來自東部邊境:飛鷹城陷落,龍族人成為戰爭的贏家,整個鷹族被並吞,包括鷹崇山在內的王室貴族全部被殺。
另一份來自領地北部:獠牙城丟了,龍族人派出十萬大軍猛攻那座被師銳定義為“要塞”的城市。大統領師烈戰死,按照部落之間的慣例,龍族人砍下頭顱和部分身體(身份尊貴的人),把剩餘的殘軀送回來。
隨同這份報告,還送來了更糟的消息————龍族大軍乘勝進攻,占領了碎金城。
師銳目光森冷,他腦子裡浮現出獅族領地的完整地圖。北麵缺了一塊,東麵邊境橫著一把刀,隨時可能刺過來。
一名近侍走進房間,他腳步很輕,走路沒有帶起風,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師銳麵前跪下:“啟稟陛下,大國師到了。”
“讓他進來。”師銳側偏著頭,右手五指深深插進頭發,指甲觸摸著發根用力抓著,以這種方法刺激著讓自己儘快回複平靜與清醒。
幾分鐘後,侍從待著巫況走進臥室,侍女隨後送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茶盤,擺在桌上,緩緩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內心一片焦躁的獅王抬手指了一下擺在桌上的那兩份急報:“碎金城和飛鷹城的消息,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巫況僵硬的麵孔同樣充滿了陰鬱,他嗓音沙啞,說話語氣失去了平時的穩重:“飛鷹城竟然就這麼沒了……獅神在上,從鷹王派來信使求救到現在,才過了幾天?”
師銳聽見自己心跳速度不斷加快,說話也變得頗為費力:“我也不願意相信,可這是事實。”
“龍族人已經強大到了這種程度嗎?”巫況拿起用紅色塗料標注的獸皮文書,疑惑地問。獅族習慣用不同顏色代表信件來源的方向,紅色意味著東方。
師銳半低著頭,由下至上的看過去的眼睛透出凶狠,眼眶邊緣有微微的血絲正在蔓延:“師烈這個廢物!弄丟了獠牙城,他死不足惜,還連帶著失去了北部邊境的屏障……龍族人占領了碎金城,他們隨時可以南下。”
巫況簡略思考了一下:“東部邊境可以暫時放一放,必須立刻派人前往東林城監管那裡的防務。”
師銳的喉嚨一陣乾澀,湧上一口濃痰。他狠狠啐了一口,帶著說不出的焦躁問:“派誰過去?”
“這……”巫況頓時語塞,他隻是針對具體情況而論,可要說是實際的監管者,一時間他還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
獅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像大口喝酒那樣猛地灌進嘴裡。午睡醒來有些渴,他繼續倒了第二杯,緊皺的眉頭無法鬆開:“師烈是王室裡最能打的人。就算丟了獠牙城和碎金城,隻要能逃回來,我都能給他機會,再次領兵。”
巫況心情沉重地緩緩點頭,歎道:“是啊,他跟龍族人交過手,哪怕是敗了,也知道如何改進,具體該怎麼應對。”
師銳極其煩躁,他如攆蒼蠅般揮了揮手:“現在說這些毫無用處。他已經死了。”
巫況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當他抬起頭,朝著獅王望去的時候,發現對方也在沉默中注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