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卡西莫多”這個名字在教廷內部成為了聖職者代號,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與諸位天使平起平坐。
今天是本月十一號,所以這位獲準覲見者被臨時命名為“卡西莫多十一號”。
他詳細描述了北方戰爭從開始到最後,自己經曆過的一切。
“六號的戰鬥力非常強大,我們沒有任何損失就攻占了鎖龍關。在那裡,我們得到了大批戰利品。黃金、白銀、糧食、被服,應有儘有。”
“北方巨人很狡猾,他們避開了我們的兵鋒,主力收縮至北方不動,讓出大片的土地和空城任由我們占領。他們真正做到了毀滅一切,沒給我們留下一顆糧食,甚至就連水源也加以汙染。金雀花王國和維京王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遭到失敗,徹底崩潰。”
“據我所知,萊茵王國的卡利斯公爵曾經就戰爭後期的進軍方向有過不同意見。卡利斯公爵傾向於從北方撤退,留下足夠的人手守住鎖龍關。但索姆森主教否決了他的意見。他們為此鬨得很不痛快。後來公爵率領萊茵王國主力先行南下,後來我們遭到攻擊,全軍南撤,與公爵會合。”
“上主之國背叛了聯盟,他們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從背後狠狠捅了一刀。陛下……您永遠無法想象那是何等可怕的場麵,那些該死的異教徒竟然與巨人聯合。很多人被殺死,鎖龍關下真正是血流成河。那些屍體至死都沒能閉上眼睛,他們是真正的聖主信徒,是異教徒殺了他們。”
“索姆森主教帶著我們逃到神威要塞,這才發現那裡早已被巨人占領。大峽穀擋住了我們回家的路,卡利斯公爵帶領萊茵主力不顧一切發起進攻……可惜太晚了,巨人已經追了上來。每一秒鐘都有人戰死,他們的炮火是如此猛烈,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們的糧食即將耗儘。很幸運,我趁著黑夜逃了出來,沿著峽穀底部往西走,避開了巨人騎兵的搜索。就這樣躲躲藏藏走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找到一處豁口爬上南麵懸崖,這才活到現在。”
說到後麵,中年人開始哭泣。他跪在地上,雙手按著地麵,哭得是如此傷心。沒有親身經曆過那種慘烈的人永遠無法想象,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在教皇陛下絕對不能撒謊。
良久,坐在華貴高背椅上的馬克西米利安發出長長歎息:“起來吧,我的孩子。你做了該做的事,你已經儘力了,全知的聖主一直在注視著你。”
一名侍從帶著中年男人離開了覲見大廳。
教皇座椅擺放的位置雖是正中,周圍的環境卻偏於陰暗。窗戶設置在這幢建築很高的位置,用的是琺琅彩色玻璃,光線經過折射讓大廳內部保有一定亮度,卻並不刺眼,即便是白天仍有著如同置身於夜晚,被很多蠟燭環繞的感覺。
“那些黃皮膚的巨人……他們終於還是來了。”教皇麵無表情,喃喃自語。
約瑟夫蒼白的皮膚在黑色教袍襯托下顯得異常顯眼。他的聲音很低,其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惡果。如果不是因為你和你的前任們壓製科學,事情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馬克西米利安抬起頭,用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他:“你在教我做事?還是你覺得有指責我的理由?”
約瑟夫冷笑著搖搖頭:“指責?如果指責有用的話,我倒是很願意那樣做。可問題是,戰爭已經失敗了,現在來說這些,難道你不覺得有些多餘?”
年邁的教皇沒有說話,他渾濁的眼睛裡釋放出銳利森冷的光,仿佛要把這個膽大包天的教士整個身體看穿。
教廷存在了漫長的歲月,無論相關的人或事,都有著太多的秘密。
馬克西米利安曾經是個活潑可愛的少年,十七歲的時候他愛上了一位少女,他們海誓山盟,偷偷約定了終身大事。可是就在馬克西米利安決定對父親說明這一切,夢想著能在二十歲結婚的時候,心愛的女孩卻突患重病,早早離開了人世。
她得了一種很奇怪,也很可怕的病。整個人在短短幾天內迅速脫水,年輕豐滿的身體變得形容枯噶,光滑豐潤的皮膚急劇乾癟,甚至比乾枯的樹皮還要皴皺。眼窩深陷,整個臉頰上的肌肉變得萎縮,看上去簡直就像具活骷髏。
這是任何醫生都沒有見過的怪病,因此在當地民眾之間引起恐慌。他們找到少女的家人,要求儘快把當時尚未死去,仍然奄奄一息的少女“處理掉”。村長和地方官員甚至表示,如果少女家人實在下不了手,他們可以幫忙代勞。
馬克西米利安在愛人病榻前忙碌的結果,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她死去,無藥可醫。
他從此變得頹廢,終日混跡於酒館。後來被父親和兄長帶回家,苦心勸說,馬克西米利安終於決定報考神學院。
當時的他已經失去了對正常生活的興趣和信心。這不奇怪,所有遭受愛情打擊的年輕人都會覺得世界觀崩潰,生活中再沒有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東西。他們對一切都變得冷漠,因為心中最美好的東西已經消散,無法找回。
父親有四個孩子,馬克西米利安排行老二,上麵有一個哥哥,下麵還有弟弟妹妹。上天對他給予了厚愛,馬克西米利安是這一代當中最聰明,也是領悟和學習能力最強的人。之所以做出報考神學院的決定,是因為父親對他的循循善誘,以及家人的勸導。
“你還年輕,不要輕易放棄一切,要對生活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