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匡正在半夢半醒中翻了個身,遠處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唱戲的在溜嗓子,連綿、婉轉、高亢,讓人想起小時候的老汽水,搖一搖有清澈的氣泡,陽光透過去,玻璃瓶投下明亮的光影。
昨晚他下半夜才到家,一直是淺睡眠,這時候朦朦朧朧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間攏著光的小屋,牆上有“煙波致爽”幾個字,字下是褪了色的舊沙發,上頭坐著一個氣勢拔群的人物,斜披著大氅,眉間有一道窄窄的胭脂紅。
那樣一雙精彩的眼睛,猛虎似的把他盯住。
匡正猛然驚醒,窗簾遮擋了清晨的陽光,臥室裡灰蒙蒙的,仔細聽,並沒有什麼溜嗓子的聲音,隻有空調機在嗡嗡地響。
“什麼怪夢……”他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往下一看,“**!”他下床去洗手間,脫掉內褲扔進洗衣機,啪地打開淋浴開關。
這感覺可不好,他皺著眉頭,肩膀抵在冰涼的牆磚上,淋浴器旁的門鈴燈亮起來,閉路屏幕上出現寶綻的臉,電光石火的,匡正狠狠打了個哆嗦。
喘了一會兒,他按下通話鍵:“來了。”
他沒擦頭發,用浴巾把下身一圍,**地下了樓。
寶綻穿著一條大短褲,露出一截筆直的小腿,像林子裡的一片新葉,在晨曦中閃閃發光:“早……”
他愣了愣,眼前的人隻裹著一塊布。
匡正的身材非常正,常年健身的原因,胸肌、腹肌、肱二頭肌很是那麼回事,濕頭發滴著水,水珠打在鎖骨上,顫動著滾下來。
“早,”匡正看他一雙運動鞋,額頭上有汗,“晨跑去了?”
寶綻其實是去柳林裡溜嗓子,不過差不多,他點點頭:“昨天……謝謝你的紅酒,我一覺睡到天亮。”
“氣色不錯,”匡正側身讓他進來,“還想那些煩心事嗎?”
寶綻搖頭,已經放下了:“你這身材,跟雜誌上似的。”
男人被誇這個,都有點飄飄然:“哥這美色還可以吧。”
寶綻瞟一眼他的胸肌:“真不小。”
“我雇了三個健身教練,”匡正想起上次看到寶綻的身體,不壯碩,但很漂亮,“你也不算小。”
寶綻拽了拽自己的t恤:“這能看出來什麼。”
“脫了,我幫你看看。”匡正往後攏了把濕頭發。
寶綻沒多想,抓著t恤下擺往上掀,常年練功形成的腹肌露出來,不是那種清晰的六塊八塊,是和西方審美全然不同的另一種性感,東方式的含蓄緊繃。
“還是算了,”他鬆開手,“兩個大男人光著看胸,怪彆扭的。”
t恤落下來,像是禮物隻掀開了一角,匡正有點掃興。
“我做了粥,”寶綻問,“你要不要吃一口?”
匡正挑眉,出來工作十年,連女朋友都沒給他做過早飯。
“還有煎雞蛋,一人兩個,”寶綻揚了揚下巴,“不夠可以給你三個。”
匡正沒廢話:“等著,我去換衣服。”
他們去對麵,並肩坐在廚房的吧凳上,雞絲青菜粥,配兩碟醬菜,米是匡正喜歡的火候,彈牙有勁兒,雞蛋煎成糖心,筷子一挑,有金色的蛋黃流出來,這麼一點小事,就讓人覺得很幸福。
匡正吮一口筷子尖,拍著寶綻的肩膀:“將來誰嫁給你,誰走運。”
寶綻輕笑:“吃你的吧。”
吃過飯,匡正載著寶綻進市內,還是在友愛路把他放下,看著他上了公交站台,才加速離開。
到公司九點多,昨天熬了個大夜,今早連clemen都沒到,隻有段小鈞一個人拿著吸塵器在清理地毯。
“後勤阿姨呢?”匡正走過去,“你是分析師,公司一個月給你開兩萬塊不是讓你掃地的。”
“那是讓我複印資料的?”段小鈞頭也不抬,語氣很輕,但一針見血。
匡正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盤被人頂了,盯著他,發現他穿的還是之前那套黑西裝:“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把西裝換了嗎?”
“我為什麼要換,”說著,段小鈞抬起頭,“西裝是新買的,沒臟也沒破,就因為你一句話,我扔了?”
匡正覺得這人有點意思:“萬融投行部沒有一個你這麼穿的,這就是超市賣場幾百塊的打折貨,”他說這些不是想刁難他,“在你不能獨立做業務,沒有話語權的時候,在這棟樓、在所有人眼裡,你穿什麼,你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