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看著他的眼睛,那雙鶴似的、純粹的眼睛:“咱們是朋友。”
寶綻低下頭,有些話說不出口,如意洲要是真散了,他就會從這間大房子裡搬出去,他們各回各的世界,不再是鄰居,也談不上朋友。
吃完恐龍蛋,又看了會兒電視,匡正回家,餓得不行,找了兩塊夾心餅乾咽了,上樓洗澡睡覺。第二天送寶綻到市內,他到57層時神清氣爽,clemen看他那個樣子,顯然一晚上就被“家裡那位”治愈了。
“小冬,熔合的第二輪報價彙總了嗎?”匡正大步穿過辦公區。
“啊?”這種問題他從來都問clemen,小冬一愣,從座位上站起來,“還差一家,我這就催!”
“不用,齊了發我。”匡正一向不廢話,開門進入vp室。
辦公區馬上開始議論:“老板怎麼回事?”
“是呀,原來他是要時刻掌握項目節奏的。”
“萬融第一估值手佛了?”
“他佛了,我們這些被他放下的屠刀怎麼辦,會寂寞的呀!”
大夥嘻嘻哈哈,隻有clemen一言不發,走到段小鈞桌前:“跟我來一下。”
段小鈞昨天心煩意亂,早早下班了,這會兒正想研究控製權溢價,不得不放下那本《估值方法》,跟clemen到休息室。
確定周圍沒人,clemen問:“老板昨天……有沒有說什麼?”
段小鈞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什麼:“他把責任都攬下來了。”
clemen不意外,他跟著匡正兩年多,從沒見他把底下人推出去擋槍。
“當著白總、王總和方總的麵兒,”段小鈞垂頭喪氣,“他說事故責任在他,他會在部門內公開檢討,還要……放棄今年的獎金。”
clemen瞪大了眼睛。
“我說了,估值是我做的,錯在我,可他們……”
clemen沒聽他說完,反身衝回辦公區,徑直走到匡正門前,敲了敲,沒等裡頭回話,開門進去。
匡正斜倚著扶手,正在看一家化工企業的年報,稍抬了下眼皮:“來啦。”
clemen深吸一口氣:“溢價……是我的責任!”
匡正定定瞧著他,沒說話。
“我發現估值錯了,但沒糾正,”clemen說出這些話,是有被解雇風險的,“我會親自到62層做說明!”
匡正啪地拍上年報:“你們一個個都上天了,他去完62層你去,62層是你們這些小蝦米隨便去的嗎!”
clemen繃著咬肌,不敢看他。
“為什麼?”匡正問,就這三個字。
“我不平衡,”clemen不服氣地說,“不光我,m&a所有人都不明白你為什麼信任那個菜鳥,他明明屁都不會,根本沒有獨立估值的能力,你卻讓他進組做項目,還讓我給他擦屁股!”
“說完了?”匡正靠向椅背。
“說完了!”
“他屁都不會,他沒有獨立估值的能力,不適合做推介文件,”匡正反問,“我乾了十年並購,你告訴我,我怎麼敢這麼乾?”
clemen被問住了,他就是不理解匡正為什麼……
“為什麼段小鈞做出來的東西,我敢看都不看就讓他下印?”
因為……clemen張大了嘴,因為那個把關的人是自己。
段小鈞的估值就算做得像屎一樣,匡正也不用操心,因為有他最器重的下屬在前頭清掃戰場。
匡正看白癡似的看他:“所以我到底是信任他,還是信任你?”
clemen怔住了,匡正把什麼都不是的段小鈞交給他,等於是把自己最脆弱的後背讓他cover,他卻沒cover住:“老板……”
“行了,出去吧,”匡正把年報翻開,繼續看,“這事過去了。”
羞恥、懊悔、感動,clemen杵著沒動。
匡正加上一句:“今天你要是沒來,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clemen明白:“老板,我保證不會有第二次!”
“漂亮話少說,”匡正損他從不留情麵,“這麼大人了,我還得給你們做心理輔導,一屆比一屆難帶!”
clemen從vp室出來,雖然丟人了,被狠狠調/教了一回,但整個人煥然一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一眼瞄住埋頭苦讀的段小鈞:“菜鳥,搬把椅子過來。”
段小鈞正在k書,一臉茫然。
“坐過來!”clemen拽開領帶,擺開不把人虐哭誓不罷休的架勢,“我教你什麼叫控製權溢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