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她一直身處光中,久而久之……(1 / 2)

漆飲光與大長老的傳音才剛斷開,咫書靈光又閃耀起來,孔雀扭頭啄了一口懸空的玉石,剛一接通,裡麵劈頭蓋臉傳來一陣清脆的鳥啼。

聲音聽著稚嫩,但口氣卻十分老成。

“漆飲光,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啊!去昆侖前,老子都是怎麼跟你交代的?你還真的是一點都記吃不記打!怎麼還敢攪合進昆侖神女那一堆破事……”

又聽另一道溫婉的聲音夾雜其中,勸道:“先把這口飯吃了再罵。”

“等我……”罵聲一斷,響起一陣咕咕嚕嚕的吞咽聲和翅膀撲騰聲,倒像是正被人掰著嘴往肚裡灌食一般。

漆飲光沒等自己老爹抽出機會張口再罵,切斷了通訊。

饒是如此,那傳音咫書依然不曾消停,光見靈光閃爍都能想見對麵的人罵得有多臟。漆飲光倒也耐心十足,不論傳音咫書如何閃耀,他都能視而不見。

若沈丹熹是傳音咫書另一端的人,現在恐怕已經氣得踏平了一座山。

沈丹熹從鳥啼聲中聽出來一點熟悉之感,又從語氣中聽出對麵人的身份,說道:“你先前放出來的哭聲,是你的父王的?我還以為……”

漆飲光等了片刻,沒等來她把話說完,笑著問道:“殿下還以為什麼?以為是我的孩子?”

她的確是這麼以為的。

沈丹熹說道:“聽上去,你父王的身體不錯。”

她依稀記得,上一回見到羽山鳳君的時候,他已是老態龍鐘之相,說話聲音亦是渾濁。

但她在九幽呆得太久,和外界的時間錯位,讓她也無法準確想起那是多久之前。

傳音咫書閃爍良久,終於消停,被漆飲光收回羽下。

孔雀展翅穿入前方一大片鉛灰色的雨雲中,唉聲歎氣道:“他老人家前不久剛涅槃重生,這會兒連飯都要我阿娘喂給他吃,脾氣倒是不小,罵人還是這麼響亮,真是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這也是為何羽山鳳君和凰主沒能來昆侖參加神女大婚,而是由他和大長老代為出席。

聽漆飲光的語氣,好似方才將他爹氣得嗷嗷叫的人,不是他一樣。

沈丹熹想笑,但雨雲的水汽已撲來麵上,穿入雨雲的一刹那,她眼中光線驟然暗下,瞳孔擴開,似乎連心臟都僵直得無法跳動了。

這一片雨雲十分厚重,綿延數十裡,將陽光徹底遮儘,雲層裡都是黏濕的水汽,陰沉而昏暗,乍然衝入其中,像是在一瞬間又重回了九幽那一處昏黑的天地內。

沈丹熹控製不住地發抖,身體卻僵直得像是一尊石雕。

她僵坐在孔雀背上半晌,終於從嗡嗡的耳鳴中,聽到漆飲光模糊的話音傳入耳中,才渾身一震,從這種狀態中重新活了過來,死死攥住身下的羽毛,尖叫道:“出去!快點從這裡出去!”

漆飲光後背刺痛,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背上被拔掉了不少羽毛。

他忍耐著疼痛,沒有立刻如她所願,隻略微偏頭,餘光端詳著背上之人的反應。

看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關切地問道:“殿下,你怎麼了?這隻是一片雨雲,很快就能穿出去了。”

沈丹熹俯身埋在他背上,已聽不進他說了什麼,抓扯他羽毛的手指更加用力,厲聲道:“出去,快點出去!誰允許你飛進雲裡的,我不想呆在這裡,快點出去!”

她的恐懼不似作假,渾身顫抖,肌肉痙攣,指節用力到發白。

漆飲光被她扯落不少羽毛,終於收回端詳的目光,轉頭掃了一眼四周沉甸甸的鉛灰色雨雲,妖力彙聚於展開的羽翼下,用力扇動數下。

妖力在雲層內凝結成風,狂風形成漩渦,從他們身周擴散出去,片刻間,將綿延在天幕的雨雲撕裂。

一縷陽光從天邊斜射過來,照在孔雀背上,被染上藍色的光暈,反射進沈丹熹眼中。

漫天雨雲在持續不停的狂風席卷下四分五裂,大而化小,最終散儘,夕陽的餘暉金燦燦地渲染在天幕一側。

漆飲光看著自己飄零出去的羽毛,絲縷妖氣追上去,將羽毛碾碎成齏粉,溫聲安慰道:“殿下,你看,就隻是一片普通的雨雲,隻是雲層裡光線暗了一些而已。”

緊縮的心臟慢慢舒展開,沈丹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終於止住顫抖。

漆飲光柔和的嗓音飄來她耳邊,明明是安撫之言,話音卻似乎被雨雲散開後未消的水汽揉進了一抹潮意,涼涼地說道:“殿下是怕黑麼?那可怎麼辦,現在天要黑了,你要去的密陰山更是昏黑陰冷之地。”

沈丹熹偏頭迎著天邊餘暉,心有餘悸,她的確沒想到,隻是進入一個與九幽略微相似的環境,她便會如此恐懼。

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又被打回九幽,要在那一片死寂的天地裡煎熬萬年。

還好,隻是一片雨雲。

背上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漆飲光回過頭往後看來。

沈丹熹側過身避開了他的視線,鬢邊碎發垂落下來,將她的麵容完全遮擋住了,隻露出一截白瓷似的下巴,很遺憾,他無法得知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不過她的語氣聽上去已經冷靜下來,說道:“去最近的城池,買燈。”

“好,聽殿下的。”漆飲光轉回頭,聽話地振翅往地麵騰起嫋嫋炊煙的方向飛去。

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他們進了一座城,名喚遺涼。

這座城建在一片平原之上,處在中原,不曾受過戰火累及,又有大河穿城而過,城中人氣很旺,是人間比較繁華安定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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