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最終還是摘了花,她見識過穿越女遺留在契心石裡的情感,她得給自己多一份保險,能與殷無覓徹底斷乾淨。
寄魂花離開本體,便乖順地纏繞在她的手腕,緊緊吸附於皮膚上,就像刻在手腕上的一朵刺青。
沈丹熹得了自己想得的,沒有繼續在天庭逗留,她離開天庭前,向天帝請契心石下界。
天帝聞言,隻是感歎一句,你們現今的年輕一輩對待姻緣怎生如此善變,這契約,你是非解不可麼?
沈丹熹微微仰著臉,直麵著天帝垂下的目光,說道:“非解不可。”
連神女的父君都允了,天帝自然也沒有不準的道理,他並未為難,準許月老帶著契心石,隨同她一起下界。
昆侖神女成婚不足三月,便要解契,這個消息很快在天界傳開,九公主聽聞消息,興高采烈地去找天帝討要恩典,想要跟著一起下界看熱鬨。
彼時,天帝正與天師下棋,被九公主抓著袖子來回搖晃,嘰嘰喳喳地吵得他根本靜不下心來思索棋局,
非是公務時間,天帝便也收回了那般莊嚴肅穆的法身形象,他抽回快要被九公主搖斷的袖子,無奈道:“好好好,允你就是。”
“謝父君。”九公主得了允準,高興地行禮告退,像一朵翩然的蝴蝶飄然而去。
天師手執一枚白棋落下,說道:“陛下,以九公主的性子,此次下界,恐怕不會乖乖聽話,隻呆在昆侖。”
九公主用捆仙索縛住浮璋神君,強行帶他闖入月老宮,想要在契心石前誓約立契這一事,傳得人儘皆知,月老還跑來天帝麵前告了九公主一狀。
天帝明白天師的意思,笑道:“無妨,九公主雖頑劣了一些,但浮璋知道分寸,不用提點,浮璋也明白,他與九公主是絕無可能在一起的。”
……
沈丹熹從天界回到昆侖時,除了帶著天帝賞賜的禮物,還跟著月老的車駕和九公主的儀仗,靈遊夫人外出雲遊,也順便來昆侖湊個熱鬨。
與她這般想要湊熱鬨的仙神,不在少數,正好昆侖要重新舉辦加封閬風山主的儀式,這便有了個現成的理由可以告假。
沈丹熹回歸昆侖的第二日,就向殷無覓送去了解契文書,並正式向外界公布,且將解契大典就定在加封閬風山主的儀式之後,如此急不可耐,觀禮的賓客們屁股都不用挪動,就能吃上第二輪席。
烈烈灼陽之下,沈丹熹和殷無覓一左一右站在契心石前,上一次,兩人這般並肩而立之時,是為了在契心石前定下永世相隨的姻緣。
三月時間於仙神而言,不過眨眼之間,一眨眼,兩人再次站定在契心石前,卻是為了斬斷曾經結定的契約。
百年的情深付諸東流,簡直像個笑話。
“荒唐啊,實在是荒唐。”月老搖頭感歎,這一句話都快在他嘴巴上掛爛了。
旁的仙神在他身邊寬慰道:“月老,你為人間牽了一輩子的紅線,分分合合不是常態麼,該見慣不
怪了才是。”
“就是,況且神女殿下同殷無覓曾經感情那般真摯,也不一定就能真的解契成功,說不準進去一遭後反重拾初心了。”
大家雖這樣說,不過諸人心中也多多少少嘀咕過他們二人行事過於善變了些,過往結契的道侶,就算最終感情不和,想要解契,那也都是過了千百年之後。
結契不到三月便要解契的,屬實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遭。
昆侖君竟還同意了神女的這一場鬨劇。
“胡說八道!”九公主哼一聲,周遭的議論立即消止,她抬眸看一眼高台上的沈丹熹,說道,“我覺得她能成功,她想做的事,就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就算是紆尊降貴,去討那一個低賤地魅的歡心,她最後不也討到了麼?等得到手之後發現他也不過如此,再回想自己曾經的付出,便開始覺得不值當起來,可不就很快厭煩了麼?
九公主深以為然,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諸人,昂首道:“不信的話,我們就來打個賭好了。”
契心石前,沈丹熹抬眸示意,身旁女官喚道:“請月老上台主持儀式。”
“來了來了。”月老歎息一聲,提起衣擺登上台去。
殷無覓站在一側,從被侍衛強勢地請來之後,他就一直未發一言,坦然地接受著眾人目光的打量。
這一段時日以來,他已習慣這些目光。
昆侖神女想要同他解契,昆侖君亦已準許,殷無覓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力。
他閉了閉眼,看了一眼鑲嵌在靈台上那一枚金髓玉牌,玉牌上的銘文隱藏得很好,氣息與他融合在一起。
將這一枚擁有誅神之力的玉牌煉化入靈台,殷無覓冒了十分大的風險,不過好在他成功做到了。
那人說得很對,曾經的神女是他最好的助力,現在的神女卻是他最大的阻礙,如果不除掉她,他和薇薇未來都無出路。
在神女離開昆侖這段時日,殷無覓暗中去了昆侖邊界被封禁的區域查看。
昆侖的地脈在萎縮,邊界上枯竭的山水範圍也在一年年擴大,封禁的結界邊緣早已不是他當年落下的地方,最近,這種枯竭的速度比往年快了許多。
在今日這樣重要的場合,昆侖君都隻露了一麵,還隻是一縷元神化身,而未是他本人親至,可見,昆侖的主君的確凶多吉少。
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入了契心石內,經曆九世輪回,他們都得從頭來過,不會保有外界記憶,又有契約內天定的姻緣在,沈丹熹對他絕無可能像現在這般防備。
但凡有一世他們成功拜祭天地,結定連理,神識相交之時,鑲嵌在他靈台上的誅神銘文便是自行啟動,絞殺她的神魂,此後,薇薇重新回歸神女身軀,一切又可重新步入正軌。
殷無覓曾試探過浮璋的神通是否當真有這樣大,他也不過隻是下界一位神君,更確切地說,不過就是天帝安置在蓬萊,用以看管水族的一個小小獄卒罷了。
他又有何能耐能
夠涉入昆侖這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