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繪沉默片刻,著人將他押下去關押住,出來與沈丹熹二人解釋道:“我細查過這位判官的家世,他祖上三代皆是良善之人,乃是積善之家,再加上他在冥府任職陰官,功德累累,當可保後嗣十代福運安康。”
分明該有十代的福運綿延,卻在天下大勢的崩亂下,在他之後隻延續了三代,就將麵臨絕嗣的危機。他那導致謝家絕嗣的後代,因命數被打亂,偏離原定命數,最終造成一城百姓傷亡。
“謝判在問罪殿任職,當然知道自己這後代死後會受到何種刑罰,他急於想要修正這種錯誤,這個時候,上界的司命星君聯係上了他,說可以幫他那後代遮掩生前所犯罪過,讓他順利轉世,確保後嗣綿延。”
沈丹熹蹙眉,神情凝重,“司命星君?”
她記得她從鴻蒙水鑒中所見,姒瑛當初就曾上天找過司命,想推演她的生死劫。如此看來,那時候不知是他當真沒有推演出來,還是刻意隱瞞。
且司命星官隸屬於星主麾下,當初萬象星圖大崩時,司命星君便提及過,星主親自在星宮坐鎮,他掌控著萬象星圖,能通過星圖推演出所有人的命數,又有可窺見天機的五色石相助,在暗地裡籌謀這一切可謂輕而易舉。
鬱繪用折扇敲了敲手心,繼續道:“但一城的傷亡已經造成,這罪業不落在他頭上,就要有另一個人來頂罪,謝判並不知道司命星君將他後代的罪業轉移到了誰身上,他隻拿到一個殘魂,讓他為這個殘魂寫判,釘死在這把匕首上。”
天命書在厲廷瀾的魂魄上,隨著他的魂魄撕裂而分裂,但凡有一魂不
齊,他們就難以集齊天命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難以將崩壞的人間重新扶回正軌。
亂世之下,還不知有多少家族後嗣斷絕在這一場動丨亂中。
鬱繪道:“牽扯到上界星官,我須得稟明冥主,再上報天帝。”
“好。”沈丹熹頷首,亦寫了一封文書上呈,詳述了世外之魂入侵和五色石一事,她原想上天界直接麵見天帝的,但思索片刻,當下於昆侖而言,找到天命書結束人間亂象才是當務之急。
厲廷瀾的三魂歸位,按理說想要找到餘下流散在外的魄應該很容易,就如那個懼魄一樣,能精確鎖定方位,但沒想到,鬱繪以魂搜魄,搜遍了都沒能定位到愛魄在何處。
厲廷瀾怨恨難平,已化作厲鬼,棲身的匕首成了鬼刃,每每出鞘,刀刃上便有猩紅的血往下淌,厲鬼氣息能令方圓百丈內的鬼魂喪失神智。
“阿嬈,阿嬈,阿嬈——”厲廷瀾的鬼呼聲從顫抖的刀刃上傳出,就連把守在法陣四方的鬼差都險些被他的凶戾鬼氣所影響。
鬱繪動手壓製住鬼刃上彌散的凶戾鬼氣,搖了搖頭。
又一次搜尋無果。
眾人對著這一把匕首沉默良久,漆飲光問道:“如若他的愛魄被困在九幽的話,是不是就無法通過魂搜到他的魄了?”
鬱繪微微一怔,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般情況,不過想了想,還是頷首道:“九幽與三界相絕,如若他的魄被困九幽,確實應當搜尋不到。不過,若是他已罪大惡極到被天道判入九幽,不可能隻一魄被囚,就算他的三魂七魄碎裂成渣,也會全數被掃進九幽。”
漆飲光道:“愛魄會附著在他至愛之上,若是他的愛魄是隨著阿嬈被囚呢?”
沈丹熹隨著他的話,想起厲廷瀾死時的那一幕,又看了看眼前這一把就算被鬱繪封印壓製住,依然流瀉出絲絲縷縷怨恨煞氣的匕首,覺得有些荒謬道:“阿嬈親手殺了他,他竟還愛她?”
“阿嬈殺他之時,他對阿嬈的情意正濃,就算在逃亡之際都舍不得丟下她不管,即便死在她的刀下,他心中的愛意又豈能在一瞬間就消失殆儘?”
漆飲光隔空點了點匕首流瀉而出的怨恨鬼氣,“這濃烈的恨意中,不知有多少是因愛而生。”
因愛而生的恨。
沈丹熹忽然之間明白了些許,當初她被困九幽時,比起對奪占她身軀的沈薇,和需要沈薇卑躬屈膝討好的殷無覓,她更恨的,其實是沒有認出她被奪舍的父君沈瑱。
曾經有多愛,就有多恨,甚至更恨。
“人間一日,九幽一年,厲廷瀾隻是凡人魂魄,這麼長久的時間過去,他的魄會不會早就消散了?”沈丹熹偏頭問鬱繪。
鬱繪回道:“有天命書在身,他的魂魄不會消亡的,這也是為何他們隻能撕裂他的魂魄藏於各處,卻無法直接湮滅他的魂。”
沈丹熹站起身來,將匕首抓入手中,“好,既然如此,那便進九幽去尋一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