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風山印懸在蓬萊島上,辟開了四麵海水,勉強護佑著蓬萊島上這一座宮殿不被吞噬,即便如此,仍不斷有洶湧的海浪衝撞上山嶽結界,撞出嗡鳴的巨響。
蓬萊島下的海獸殺之不儘,若不是有海族之罪的封印鎮壓著,束縛了這些由神墮落的海獸實力,單憑著鳳君這麼勢單力薄的幾個人,恐怕早就陷落在海族的大本營裡了。
他們先前在此地強撐,是為了解開漆飲光所中的魘術,現下他已經醒了,鳳君當即便召回大長老,一行人動身離開蓬萊島。
漆飲光以自己在夢中受刑,身體還未複原為借口,硬是無視身邊那麼多的鳥翅膀,和沈丹熹一起擠上了騶吾的後背。
玄圃山主的坐騎在來時就已淹沒在海水中,當下左右看了看,和煊烺一起坐在了青翰背上。
大長老心疼自己的鳥,雖然它嚴格來說是一隻海鳥,但在這種狂風怒浪中,他也沒忍心再為它多增添一個負擔,臨到年老體衰了,還得化作原形自己飛。
騶吾飛馳在最前方,沈丹熹的玉簡散布在眾人四周,劈海破浪,開辟出一條通行的道路。
煊烺的臉色比海上的風暴還要天昏地暗,眼神恨不能將漆飲光的後背燒出個洞來,暗自咒罵道:“該死的沈瑱,要是有個墳頭,老子一定去給他把墳掘了。”
他罵完,轉頭揪住玄圃山主的衣領,問道:“你給我說說,漆飲光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你們神女這麼死心塌地的?”
漆飲光喜歡誰不好,竟然喜歡昆侖神女,神女以後是要繼承昆侖大統,成為一方神域之主的,他們若能修成正果,也隻能是漆飲光把窩端去昆侖。
鳳凰二主辛辛苦苦孵化出這麼一隻孔雀,剛孵出來他就因犯錯而被帶去昆侖教化三百年,好不容易回來了,翅膀剛長硬,眼看又要飛走了。
他豈能不覺得憋悶?
“少年人的心思,我哪裡猜得到啊?”玄圃山主一邊掰他的手,一邊搖頭。
他連玄圃山上的鳥獸都管不過來,哪裡還管得到羽山少主頭上,他也是在聽聞漆飲光不惜祭出涅槃火保護殿下時,才察覺出那麼一點端倪。
倒是大長老努力扇動翅膀,乘著青翰翅下的風力飛上前來,說道:“王上,我記得多年前,少主還在昆侖受教之時,您去看望少主,想看一看他長出的尾羽,少主就不願給您看,但我聽說,那時候他就為神女殿下開屏了,這麼多年,也隻為神女開過屏。”
煊烺蹙眉回憶片刻,想起確實有這麼一事,“他那不是被打服的麼?”
大長老道:“少主的性子同王上差不離,如果他心裡當真不願的話,無論如何也勉強他不得。”
前麵兩人對身後議論渾然不覺,騶吾身上的長毛被海風吹得狂亂拂動,漆飲光雙手從沈丹熹腰際穿過,各抓了一把長毛握在手裡,穩住身形,這樣的姿勢就像是環抱在她腰上。
蓬萊島海下的海獸察覺到他們想要逃離,幾乎鉚足了最後的勁兒想將他們拽入海
底,東海上紊亂的靈氣比沈丹熹來時還要狂暴,騶吾上下騰飛,沈丹熹也沒在意腰間這一雙越抱越緊的手。
隻有躲在漆飲光袖子裡的長尾山雀被勒得受不住了,才啾啾叫喚兩聲。
漆飲光手臂上的力道收斂了幾分,穿越風浪之時,他低頭看了看腳下深淵一般黝黑的海水,給沈丹熹細說他們來到東海之後發生的事。
浮璋神君死得蹊蹺,他與浮璋當時戰況,還絕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浮璋最後是以一種自儘的方式強行掙脫開他的劍。
可眼下海獸翻騰,即便想查也無法查起,五色石也沒有了下落。
這邊的線索中斷,就隻能寄希望於冥府那邊,看是否能查出些情況來。
冥府那邊確實也有了進展,查到了當初偽造判書的禍首。
那人是問罪殿三殿的判官,生前是一縣縣令,因官清法正,死後被冥府留任在問罪殿中,卻沒想這樣一個生前死後都賞罰嚴明之人,卻還是會被利益驅使而誤入歧途。
誘使那位判官的利益,是他後代的命運。
沈丹熹和漆飲光到冥府陰司時,正好聽到那判官站在堂下,毫無悔意地說道:“我謝某生前斷過無數的案,為許多人平冤,死後也在這問罪殿中兢兢業業操勞百年,積攢下的功德卻連自己後世三代都保不住,可見這天道公義都賞罰不正,又如何能要求我一個小小的判官能夠維持公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