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你的名字是蘇暖暖嗎?”
程硯煦清澈的眼眸中飛快閃過了一絲遲疑,他似乎有些不太確定,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換做是平常, 他並不會對一個名字展現出這麼這麼大的興趣,這是這個名字最近太常出現在他的耳邊,讓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嗯,叔叔認識我嗎?”
暖暖並不知道程硯煦心裡在想著些什麼, 她隻覺得是不是這位叔叔知道她,所以才會追問起來。
聞言, 程硯煦低下頭開始認認真真地打量著暖暖的麵龐,他的目光並不尖銳和鋒利,相反還十分的柔和, 讓人忍不住聯想起公園湖麵上的粼粼波光。
而他就這樣輕輕地注視著暖暖, 視線緩慢而又輕柔, 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你的媽媽,她叫蘇溫晚嗎?”
刹那間, 仿佛時間都凝滯住了一般, 所有的聲音都霎時安靜下來, 就連剛剛還在颯颯作響的樹葉都停止了晃動, 而在這一片寂靜之中, 唯有程硯煦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晰。
他問,你的媽媽是蘇溫晚嗎?
暖暖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本能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清雋的男人,圓圓的眼睛裡寫滿了驚訝。
此時此刻,暖暖覺得的心臟就像是快要跳出來了一樣, 因為這可是她到這裡來之後,第一次這麼直接地從彆人口中聽到媽媽的名字。
難道,這個叔叔認識媽媽嗎?
暖暖正想要開口,剛剛落在她後麵唐與秋就趕了上來,輕輕地拉住了暖暖,然後就刻意地咳了兩聲,警惕地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開口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誰?”
說著,唐與秋把暖暖往自己身後拉了拉,將暖暖和程硯煦隔開,顯然是有些放心不過這個陌生的男人。
不過對於唐與秋略微抱有敵意的行為,程硯煦並沒有感到生氣,他隻是輕輕地笑了一聲,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不好意思,看來我嚇到了你們了,我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的。我姓程,程硯煦,因為最近我侄子跟我提起過一個叫蘇暖暖的小女孩想來見我,所以我聽到你的名字才會想你們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的話,請原諒我的冒昧。”
程硯煦?
暖暖或許不清楚程硯煦是誰,但是唐與秋卻不會不記得程硯煦這個名字。
程家的三少爺,程氏未來的繼承人,無論走到哪裡都總是彬彬有禮的一位紳士,與其他名門子弟不一樣,程硯煦與生俱來一種謙和儒雅的氣質,是個和他顯赫家世不相襯的溫柔青年。
在豪門出生的孩子,或多或少身上都會帶上一點對旁人的俯視感,能像程硯煦這樣平易近人的人,並不多見。
唐與秋微微一怔,顯然,他並沒有想到出現在他和暖暖麵前的男人竟然會是程硯煦。
而且,程硯煦不就是程謹之的三叔叔,那個擁有和暖暖媽媽一模一樣戒指的男人嗎?
這麼說來,難不成暖暖是程硯煦的孩子?
這個爆/炸一樣的念頭一旦在唐與秋腦中形成,唐與秋就無法控製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而且,他的視線忍不住地落在了程硯煦的雙腿上,顯然,他還沒有辦法接受程硯煦竟然會坐在輪椅上。
難怪這些年不管多麼重要的宴會程硯煦都一直缺席,看來程家也並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的繼承人如今的狀況。
隻不過,這麼嚴重的事情,竟然外界一點風聲都沒有,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就是謹之哥哥的三叔叔嗎?”
而在唐與秋大腦一片混亂的時候,暖暖的心思已經放在程硯煦的話上,剛剛男人說的話十分的具體,已經讓暖暖可以確信他就是程謹之提起過的叔叔,那這樣他不就是和媽媽擁有一樣戒指的人嗎?
想到這裡,仿佛燈光在水麵投下倒影,隨著水波的晃動,光芒也好似搖晃起來,暖暖眼裡露出了希冀的光芒,倒映著盈盈的波光與燭火,滿懷希望地看向了程硯煦。
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又有些害怕,輕輕地問道:“叔叔,你……你是我爸爸嗎?”
她的聲音很軟,像是一片從天空中落下來的羽毛,輕輕地在程硯煦的心上劃了一下。
猶豫的越久,對於暖暖來說就是一種無聲的傷害,所以程硯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迅速地回答道:“不,我不是。”
乾淨,利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小姑娘眼神微微一顫,不過還不等暖暖開口,程硯煦便繼續說了下去:“對不起,我隻是你媽媽的一個朋友。”
朋友?
暖暖仰著自己的小腦袋,眼睛亮亮的,顯然是被程硯煦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原來程叔叔是媽媽的朋友啊,那他會不會認識自己的爸爸呢?
暖暖覺得很有這個可能,便用自己軟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地開口,似乎有些怯怯的,那副樣子讓人忍不住心中一軟,“那叔叔認識我的爸爸嗎?”
小女孩的目光格外乾淨明亮,整張小臉上都絲毫不遮掩她對自己爸爸的想念,程硯煦注視著暖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少爺,您原來在這裡。”
就在這時,一個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匆匆趕來,他穿著得體的西服,頭發一絲不苟地梳的整整齊齊,戴著一副眼鏡,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正經,屬於一板一眼的那種類型。
中年男子的神色顯得既生氣又有些緊張,他不滿地推了推自己的銀框眼鏡,注意到了在一旁的唐與秋和暖暖,視線頓時變得敏/感起來,似乎是在觀察這兩人的身份。
“程叔,對不起。我剛才看到公園裡的花開了,就忍不住想要來看看。從我的房間往外就隻能看見天空,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花了。”
因為長期住院和腿腳不便的緣故,程硯煦鮮少出門,更多的時候就隻能坐著輪椅在醫院的窗邊看著風景。
不過他所住的病房的樓層在醫院的最頂層,而他又不可能站起身來俯視樓下的景色,所以這麼多年來,他所看見的也僅僅隻有幾乎一成不變的天空罷了。
程叔是看著程硯煦長大的,自從程硯煦因為意外而雙腿殘疾後,程叔就知道雖然程硯煦表麵上什麼都沒說,但其實最痛苦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隻是程硯煦不想程家人為他擔心,所以才會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說實話,看著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成為現在這樣這副溫和的樣子,程叔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這孩子本應該有更廣闊的世界,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所有的棱角都被打磨光滑,成為了一個心如止水的男人。
他才三十歲啊,現在他就隻能這樣死氣沉沉地活著,那未來的幾十年他難道就要一輩子都這個樣子嗎?
想到這裡,程叔心中一下子就鈍痛了起來,這讓他忍不住想到了某個可恨的男人,如果不是那個人,程硯煦今天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叔叔,那這個花環送給你,這樣你就能隨時隨地都看見漂亮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