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 一股濃煙悄然從陳府後院躍起,漸漸籠罩半空。
此前,平康公主吩咐仆婦盯緊傅家動靜, 那仆婦極是激靈,悄悄走門串戶。
借機躲在某一家後門, 無意從門縫瞥見一輛馬車停在傅府後門, 須臾, 一道修長身影越上傅府後宅, 往傅嬈所住院落掠去。
仆婦見狀悄然而出,假裝采購回平康公主府,連忙將機密告之。
這可是實打實偷情,決不能叫傅嬈給溜了。
平康公主立即召集腹女官及侍女, 幾人合計出一個周全計策。
一邊人在後院放火,火勢定會越牆頭燒去傅家, 以此掩人耳目,將那些侍衛並仆人引開。一邊安插人手引導街坊前往傅宅,將大街小巷堵個結實。
與此同時, 平康公主親自領兩名仆婦去聽香小築抓奸。
打傅嬈與徐嘉分開後, 原先兩府之間那扇小門被磚石給堵死。平康公主為了防止徐嘉與傅嬈私會,愣是人在院牆下加寬一尺, 這不, 便發現那葳蕤草木一個不大不小狗洞。
陳府諸人愣是悄悄將新砌不久牆磚挪開, 從那狗洞爬了來。
也虧是傅嬈搬來聽香小築後,恰恰毗鄰陳府, 與之僅僅一牆之隔。
平康公主探出一個頭,便瞧見後方小橋流水主屋傾瀉柔柔燈芒。
自裡屋傳來一些動靜,三名侍衛皆遠遠避開, 離最近一名暗衛,躲在聽香小築院外那顆大槐樹杈上,他耳力極,仿佛聽見院牆那頭有動靜,他探頭一望,見那深長草木似在晃動。
像是有野貓亂竄,細聽,敏銳察覺了呼吸聲。
有人。
暗器在手捏,正要發出去,忽然後院傳來一陣驚呼,
“走水了,走水了!”
睡在傅府後罩房下人紛紛驚醒,剩餘兩名暗衛也悄悄掠去查看情形。
暗衛再次望向黑夜裡那一串草叢,見一道略熟悉身影緩緩從草木裡探出身來。
這名暗衛守傅府已久,認平康公主身形。
手暗器便有些遲疑,這一耽擱,平康公主已閃身至一顆樹木後,離開了他視線。
但,他很果斷地將平康公主身後那兩名仆婦給射倒。
平康公主貓身兒正在探查主屋外動靜,冷不丁聽身後傳來短促慘叫,那兩名仆婦應聲而倒,嚇了一跳,再傻也知道那奸夫帶暗衛呢。
彼時後院火起,四處人影穿梭,動靜漸漸鬨大。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平康公主出平最為敏捷身手,朝主屋廊廡下滾去。
與此同時,捏嗓子朝鬨嗡嗡後院方向大喊,
“來人啊,來人啊來抓”奸夫淫//婦四字還未出口,見一顆石子射膝蓋,平康公主吃痛,跪倒在地。
比起那兩名仆婦下場,是受了傷,可見那暗衛已認出身份,並有所忌憚。
很,這就是機會。
於是不顧膝蓋劇痛,猛地一頭撞向那扇木門。
門應聲而開。
身子也跟跌落進去。
透那方垂墜珠簾,瞧見燈火微亮東次間地上,散落一些鞋襪及半片輕紗
平康公主眼珠兒瞪大大,一股前所未有驚喜湧上頭,這個傅嬈,果然在與人偷情。
終於抓把柄。
自從算計那門婚事起,就被這個女人壓死死,與母妃絞儘腦汁想整,都被給逃脫,不僅此,最後還給自己惹來一身騷。
外麵人聲鼎沸,嘈雜煙。
想必女官已將各方鄰居全部引來,將傅府四周大街小巷給賭個水泄不通。
這奸夫是插翅難飛,傅嬈也是無處遁形。
平康公主帶極大振奮,扶門而起,拖那痛腳勠力掀簾而入。
屋子裡燒地龍,騰騰熱浪侵襲而來,險些睜不開眼,不大不小房間擺幾樣精致家具,不算空蕩,卻也不算緊實,仿佛是匆匆布置不久。
一瞬間從黑暗遁入這暈黃光線裡,眼眸有些刺痛,摸那黃梨木架格繞入內室,果然瞧見靠北那張軟塌,端坐一道巍峨身影,視線略有些模糊,乍一眼還瞧不清是誰。
抬袖遮了遮,率先看是一雙繡五爪蟒龍皂靴。
這靴子有些眼熟呀。
視線上挪,瞥見金織蟒龍蔽膝
平康公主涼了大半截
誰這麼大膽子想造反,居然敢穿父皇規製帝王服
不就算真造反,也不可能穿來偷情
一個可怕念頭縈繞間。
不信,最後不死地往那張臉覷了一眼
消一眼,原先從四肢五骸積聚那股力量,頃刻塌散,手扶黃花梨架格,搖搖欲墜。
那是一張熟悉不能再熟悉臉,威嚴,端肅,不苟言笑,偶爾流露出幾分溫和,亦是夾少許敦戒。
不,不可能,一定是近來畏懼父皇,是以眼前出現了晃影。
深深從肺腑呼出一口濁氣,咽了咽嗓子,再次定睛朝那人望去,見他眉目淺淡,冷冷清清盯,甚至還袖手從案上擒來一杯茶盞,漫不經抿了一口,又將那茶盞鈍在桌案,發出一聲清脆。
這聲響動,嚇一抖,將理智給拉回。
沒錯,這一套喝茶動作,閉眼都能描繪。
撲通一聲,平康公主麵色發白,雙膝一折,撲跪在地,渾然不覺膝蓋劇痛,抖篩糠,
“父父皇,您怎麼在這裡?”
“你呢?”
聲音仿佛從冰窖裡擰出來似,沉甸冰冷。
平康公主絕望地閉了閉眼,眼淚奪眶而出,挪膝蓋往前爬了爬,不知想起什麼,略有畏懼,忙止住動作,帶哭腔道,“父皇,父皇女兒不知您在這裡,女兒”
何都不下去。
苦孤詣要捉奸夫,居然是親爹,九五之尊,當今聖上。
怎麼可能呢?
任憑平康公主絞儘腦汁,也聯想不出,傅嬈怎麼會與父皇偷情啊不,不是偷情,天子臨幸臣女,乃是上降甘霖
可您喜歡,將召入皇宮啊,為何潛入這傅府來,害出這麼大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