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嬪三人聞之變色。
傅嬈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真打算獨占皇帝?
傅嬈麵無表情掃了柳貴嬪三人一眼,“服侍陛下乃本宮分內之責,無需段婕妤越俎代庖,此外,陛下雖千秋正盛,也得愛惜身子,至於婕妤所言雨露均沾....”
傅嬈朝身側宮人示意一眼,“今日晨起,陛下享用一盅菊花釀,讚不絕口,本宮便賞給諸位姐妹,同享。”
一聲令下,幾名女婢魚貫而入,給六位妃子各人盛了一碗菊花釀。
傅嬈這是明目張膽告訴大家,想要衣食無憂,可以,想要跟她搶男人,沒門。
柳貴嬪還未開口,臉色已泛青。
宮人見她久久不接菊花釀,擒著冷笑提醒,“皇後娘娘所賜,貴嬪不接是嗎?”
柳貴嬪脊背一顫,氣得笑出聲來,“怎會?”繃著臉將那碗菊花釀接過,勉強抿了一口。
對麵的陳容華已一碗見底,“哎呀,這菊花釀是娘娘親自所釀嗎?味道可真好。”
傅嬈含笑解釋道,“是我配的方子,你若喜歡,以後可常來喝。”
陳容華麵露喜色,立即放下碗勺,朝傅嬈屈膝,“臣妾謝娘娘恩典。”
段婕妤氣不過陳容華沒臉沒皮討好傅嬈,冷颼颼道,“陳容華可彆醉翁之意不在酒。”
言下之意是陳容華想尋機見皇帝。
陳容華氣得滿臉脹紅,正要駁回去,卻見傅嬈抬手,製止她,笑眯眯往段婕妤吩咐,
“段婕妤,你火性極大,怕是內火旺盛,你上前來,本宮與你把脈,給你開個方子,下下火。”
段婕妤聞言嚇了一跳。
她忘了傅嬈擅醫,若是傅嬈隨隨便便下個毒,她怕是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一時懊惱不該被柳貴嬪挑撥,與她為對。
但是皇後之命,不敢不從。
段婕妤猶猶豫豫起身,緩緩挪身上前,先朝傅嬈施了一禮。
宮人立即在傅嬈對麵設座,又置一小案,段婕妤僵著笑坐下,將手肘擱在小案,
傅嬈從容將手指搭在她手腕處,凝神聽脈。
段婕妤悄悄瞥著傅嬈的神色,見她起先臉色還算平靜,後來皺了皺眉,臉色不太好看,段婕妤不由慌了神,“娘娘,莫非,臣妾有病?”
傅嬈不看她,隻凝神道,“你確實有病,來,換一隻手。”
段婕妤這回乖乖地側身,連忙將另一隻手的袖子擼起,放在小案。
傅嬈繼續聽脈。
大殿內靜若無人,眾妃皆目不轉睛盯著傅嬈那隻手,見傅嬈神色端肅,不由生出幾分敬重。
半晌,傅嬈鬆開手,冷冷瞥了一眼段婕妤。
段婕妤這下已抖如篩糠,老老實實跪在傅嬈跟前,“娘娘,臣妾身子怎麼了?”
傅嬈歎氣道,“醫者治病,首在信任,你若不信我,即便我告訴你如何診治,想必你也不會聽,本宮替你傳太醫吧。”
段婕妤一顆心跌入冰窖。
她這是得了了不得的病嗎?
哪還有剛剛的氣焰,失魂落魄回了席位。
這頭陳容華小心翼翼起身,絞著手帕問,“娘娘,臣妾信得過您的醫術,您可否幫臣妾瞧瞧?”
傅嬈失笑,“也好,咱們姐妹乾坐著無趣,本宮便當積攢些醫案,給你們把把脈,你上前來。”
陳容華帶著幾分忐忑,堆著笑往前落座。
傅嬈給她把脈,須臾,示意她張嘴,瞧了瞧她舌苔,便皺著眉斥她,
“容華貪吃,怯熱,有暑濕之症,外實內虛,雖無大病,可久而久之,人會懶惰,提不上勁,也睡不踏實....”
“對對對,娘娘神斷,臣妾確實睡不得好,整日懶洋洋不想動....”
“嗯,本宮給你開個方子,你晚膳前來拿。”
“臣妾謝娘娘恩典。”
陳容華剛一下去,寇婕妤大著膽子,掄起袖子上前,怯生道,“娘娘,您也給妾身把把脈....”
她們這些女人長居後宮,上了些年紀,病痛就來了,她位份又不高,若不是病得狠,也不敢隨意請太醫,這麼一想,有了個擅醫的皇後,也很是不錯。
寇婕妤路過虞妃時,朝虞妃笑著咧咧嘴。得多虧了虞妃教導她,讓她一定要唯皇後馬首是瞻。
且不說傅嬈什麼來頭,單她皇後的身份,便可決定在座所有人的生死。
傅嬈又給她搭了搭脈,搭完脈臉色不太好看,又看了看她手經,欲言又止望著寇婕妤。
寇婕妤被她這番神色整得戰戰兢兢,眼淚都快滑下來,“娘娘,臣妾難道是不治之症....?”
傅嬈重重點頭,“還真是不治之症!”
寇婕妤身子滑了下去,眼淚汪汪拽著傅嬈的衣角,抖了半晌,哭著道,“娘娘可要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在這宮裡住的好好地,有吃有喝,無憂無慮,我娘家隻剩下哥哥,若是我回了家,哥哥嫂嫂指不定怎麼糟蹋我,眼下我是宮妃的身份,陛下待我們極是大方,份例給得足,他們一年入宮探望一回,我還能給他們些賞賜,尚存些臉麵.....”
寇婕妤語無倫次絮叨著。
傅嬈聞言麵露同情,難怪她不肯出宮,原來家中已敗落。
“你彆急,你雖是不治之症,卻不致命...”
“啊?”寇婕妤立即收起灰敗之色,連忙跪直了身子,“娘娘,我還有救?”眼巴巴望著傅嬈,好像傅嬈能決定她生死一般。
“我問你,你平日可是口渴,多食,多尿?”
寇婕妤愣了一下,稍一思索,立即猛點頭,“還真是如此。”
“這是消渴症....”傅嬈細細與她道來,寇婕妤懵懵懂懂聽著,淚如雨下,緊緊拽著傅嬈的衣袖,“娘娘,妾身的身家性命係於娘娘手裡,隻要娘娘肯幫著妾身調理,妾身願意給娘娘做牛做馬。”
傅嬈拍了拍她手背,“放心,本宮對這類病狀也極是好奇,有本宮在,即便不能讓你痊愈,定能保你無虞。”
寇婕妤感激涕零退下。
傅嬈又給虞妃診斷,問了些症狀,“你倒是沒旁的大病,隻是身子太虛,當年生二公主該是吃了不少苦頭。”
虞妃苦笑著收回手,“娘娘明鑒,當年大出血,幸得周老太醫妙手回春救下臣妾的命,這些年雖是細細養著,多少還是落下病根。”
傅嬈瞥了一眼虞妃的臉色,瞧不出什麼來,該是脂粉遮掩之故。
“也不是全然沒法子,本宮幫你配些藥丸,調理些時日試試。”
虞妃大喜,立即跪下磕頭,“臣妾謝娘娘大恩。”
“快些起來。”傅嬈親自將她攙起。
虞妃這一派的人對她恭恭敬敬的,顯然是虞妃的功勞。
虞妃退至一旁。
中途,傅嬈見眾人喝完了菊花釀,又著人上茶。
不過這一回,傅嬈卻吩咐得仔細,
“給虞妃煮枸杞人參茶,給寇婕妤斟峨眉綠茶,陳容華喝祛濕茶,至於柳貴嬪三人嘛....上內廷司進貢的武夷山大紅袍吧....”
宮人領命要退下,段婕妤眼巴巴從錦杌上滑了下來,央求著望著傅嬈,
“皇後娘娘,您剛剛給寇姐姐把脈時,臣妾聽著,那症狀與我極像...娘娘,要不,您也給臣妾上峨眉綠茶吧.....”
段婕妤的模樣又滑稽又可憐。
傅嬈忍住笑,複又歎息望她,“你確實也是消渴症。那就給她上峨眉毛尖。”後一句話是吩咐宮人的。
那頭段婕妤聞言臉色慘白,眼神直直的,怎麼都站不起身,還是宮人給摻了一把,她方坐穩。
傅嬈暗想,這後宮的妃子,整日傷春悲秋,吃得多,動得少,得消渴症的幾率確實極大。
那段婕妤木了一陣,猶然不信,哭哭啼啼道,“娘娘,寇婕妤瘦得緊,臣妾卻豐腴不少,難道也是消渴症嗎?”
傅嬈雍容一笑,“你不信本宮,大可去請太醫。”
段婕妤垂下淚不說話了。
傅嬈不再理會她,而是將目光落在柳貴嬪與謝昭儀身上。
“柳貴嬪,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