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門報喪有真假(2 / 2)

春深日暖 懷愫 5282 字 10個月前

不過十來日的光景,等出了蠶再沒有這樣的好事兒,秀娘見了街上挎了籃子走街串巷賣花兒的婦人女子出神,她做的這營生跟賣花賣珠是一樣的道理,全都是趁著季,等過了季,再多旁人也不買你的。

不若就按著陳阿婆的主意,等夏日來了,往南山上去,賺些富戶的銀兩,夏至到小暑之間,濼水湖上就沒有閒著的船隻,一趟趟的往南山上送東西,夏至之前就開始忙起來,到得小暑前後,濼水鎮上鄉間的人全擔了東西去賣。

各色小玩意兒,吃食,絲綢緞子,一條上山的官道擠得滿當當的,秀娘盤算著不若做些冷淘去賣,可這冰價又太貴,便是高家也不藏冰的。

她皺了眉頭思量,還沒進門,就看見潘氏拿了大掃把,邁了一雙小腳去追個青衣小子,一掃把一掃把的拍在他身上,口裡喘了粗氣兒罵:“叫你再來報喪,混帳玩意兒,上回摸了個銅鏡子去還不足性,看我打不打死你。”

就是日日袖了手萬事不問的沈老爹也追上去罵,潘氏一邊罵一邊啐,蓉姐兒縮在堂屋的簷下,身子不敢探出來,嘴裡卻叫:“打!打壞人!”

秀娘一瞧就明白過來,趕情是又有人來報喪了,得了一回手,便想著再來訛她們一回,這回這人上門還真是打理過的,手上甩著一條白巾,頭上的白鬥笠被潘氏一掃把打到地上,腰間還紮了一條白孝布。

秀娘氣憤不過,見著間隔陳阿婆的木盆兒擺著,端起來潑了那人滿頭滿臉,潘氏拍了巴掌笑,那人卻氣極敗壞:“一家家喪都報下來了,同鎮幾個人去的,屍首都在灈州府放著呢,你們不樂打我做甚!”

“王八羔子!”潘氏又是一口,啐得那人跳出屋去,鄰居也跟了指指點點,還有人樂呢:“這個倒妝的像,若是頭一回就他來,說不得還得賠進一餐飯去。”報喪的除了吃飯還要拿錢,各地都是這規矩,再討人嫌,報了喪也得請人吃飯。

這人彆說銀子,連飯都沒吃著,連叫幾聲晦氣,踮了腳兒進門把那白鬥笠拾起來,錯身閃過潘氏的掃把,三步並兩步的跑遠了,潘婆子還扒了門罵,秀娘看了一回才把她勸了進去。

王四郎坐的那艘船沒在灈州府靠岸,一路往前,到了半道淺灘處下了貨,隻留了一艘空船在,那水匪頭子也不是不想把船賣了,可一路通關都有牌牒,到了他這兒人都對不上,裡頭除了水匪頭子,還有好幾個是懸了賞的,隻好棄了船上岸。

這是他們早早就鋪好的路,叫個眼生的去把貨銷了,那些個客商身上摸下來的銀兩早早就瓜分乾淨,乾完這一票,倒好歇上三四個月。

那艘棄船是三日之後找到的,一船人都死絕了,舷上帆上處處都是血跡,灈州知府親自出來坐鎮,可無奈沒有活口留下,隻曉得是一夥水匪,又追查出這一支船是從江州府載了貨出港的,把列船名單上的人數了個遍,通報發喪。那時候王四郎才剛登上救命船,還沒行到灈州府呢。

報喪的不甘心白走這幾裡路,打聽了王老爺家,一進門還沒開口,蘇氏瞧了他的模樣就要抹淚:“我的冤家啊!”

王大郎也在外頭跑單幫,隻不似王四郎走的水路,離得也近,才剛出去兩日,家門口就來了報喪的,她一見就倒在地下,朱氏出來問明了,一個耳刮子扇了過去:“嚎什麼喪!是王四郎!”

蘇氏的淚立馬收住了,扒了門站起來問一聲:“是王四郎?”見那人點了頭,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梅姐兒在廚下聽見了,奔將出來,扯了那人的袖子:“你說甚!是來報誰的喪!”

那報喪人走了兩家,一文銅錢沒得著,身上還被澆了一盆餿水,正氣不過,大吼一聲:“王四郎!我來報王四郎的喪!”

王老爺坐在搖椅上起不來,扶了頭一陣陣的發暈,朱氏又是給他揉心又是給他拍背,王老爺張了手摸住椅子扶手,眼前一黑竟瞧不見東西了。

朱氏這才慌了神,催水催藥,給他口裡含了一枚仁丹:“老爺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快緩緩,提口氣兒。”

外頭蘇氏大了嗓門喊:“趕緊的,備下飯菜,再開壇子酒!”

梅姐兒哭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王老爺睜開眼兒瞧見女兒伏在地下,兒媳婦卻在張羅著給報喪人喝酒吃菜,他一肚子火上來,狠狠扇了朱氏一耳光,抖著手指頭點著蘇氏:“你……你……”一口痰湧上來,脹得麵皮紅紫。

朱氏被扇得愣在那兒,還是梅姐兒瞧見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撞開了朱氏:“爹!爹!你怎的了爹。”一邊淌淚一邊倒了冷茶來。

兩口冷茶灌下,王老爺才回過氣,他眯了眼兒盯住朱氏:“四郎要是沒了,待我走前,就給蓉姐兒立女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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