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一路過去,到了紫帽兒待,正遇上王老爺下衙,他難得瞧見沈老爹,抬手一請,見他眉毛都立起來了,心怕四郎有事,趕緊請來書房。
沈老爹柱著拐彎了腰,勢頭動一點都不弱,還沒等王老爺叫爺,就虛指了屋子:“親家公好家教,你兒子怎的趁了家人不在,到我家裡來壞我的侄孫女兒?可憐她正在守孝的貞節人兒,若不是這小哥販貨路過救下來,這時節咱們便在官衙大堂見!”
王老爺吃了一驚,四郎正在外販茶將將走到九江,剛寫了信家來,怎的會去壞沈家的侄孫女,轉念一想,家裡還有個王大郎。
他把臉一沉,眼睛往朱氏身上一掃,朱氏正拿托盤端了茶來,聽見沈老爹這話剛想反駁,想到兒子回來是一身狼狽,綢衣也汙了,腦袋還頂了個大包,心裡一跳,說不得正有這樁事。
剛要推說王大郎不在家,蘇氏在外頭嚷起來:“你個喪了天良的王八!”她聽得真真的,沈老爹連人證都拉來了,還會有假。
“去把他叫出來!”王老爺眼皮一垂,朱氏心裡氣苦,趕緊往屋裡去,一進門先推開蘇氏,點了兒子的頭,見他渾身都是酒味,迷迷懵懵的還未全醒,拎著耳道:“沈老爹的侄孫女聽說是個寡婦,隻說是她勾引的你。”
王大郎先喝了一杯冷茶醒酒,涼沁沁的冷茶下肚,剛冒了一身汗的身子寒毛都立了起來,走到王老爺麵前腳都在打顫,未開口就先跪在地下。
王老爺握了搖椅扶手:“想必你也知道了,親家說的,可是實情?”
王大郎伏在地下不敢動,悶聲悶氣的答:“兒子吃醉了酒亂了性確是實情,可兒子也有話說,原是那寡婦勾搭得我,我才上門她便踩我的腳給我使眼色,來來回回這幾次,兒子都把持住了,這一回真是因酒多了,一時叫色迷了眼。”
沈老爹還沒急,那貨郎先自急了,他的貨還沒賠出來,嘖上一聲開了腔:“府上少爺好口舌,小人不知甚個勾引不勾引,隻瞧見那小娘子叫壓在桌上,急得拿頭撞油燈,恁大個包,若真是兩下裡你情我願,叫小人撞破了,朝小人扔杯子還差不離。”
貨郎走街靠的就是一張嘴,他一句話說明了利害,沈老爹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青天白日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汙人名節,玉娘如何我自家曉得,沈家也是詩書門第,這個侄孫女還想與她發嫁,如今在家捏著根繩子要上吊,真出了人命,彆說我不顧著親家的體麵,橫豎這一個與你也無乾係。”
蘇氏一聽這話急了眼:“哪個寡婦真守節,誰知道她是真烈還是假,嘴上說著要守孝,眼睛直往男人身上掃,把人勾過來拴到裙帶子上,不過是戴了孝髻妝相,穿了一身孝的到處勾搭,我好苦的命!”她原是要鬨的,王大郎這樣說,便是已有了好幾回的眉來眼去,可此時卻忍住了,真要報官,一家子可怎麼活。
蘇氏這話是幫著丈夫,聽在朱氏耳朵裡卻是夾槍帶棒的跟著恥笑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狠狠掐了把手心,見王老爺神色不好,還沒等她上前勸兩句,王老爺手上一盞茶兜頭澆在王大郎臉上。
茶原不燙,可王大郎臉上卻有傷,他吃疼不過捂住了臉,王老爺冷笑一聲:“你自家可照過鏡子?你可曉得你臉上這傷甚個模樣?瞞得旁人,你還能瞞得過我!”
朱氏蘇氏兩個一看,抹去茶葉沫,除了一個斜斜的扁擔印子,臉上還有好些指甲的撓痕,蘇氏一呆,跌坐在地下大哭起來:“你個喪了良心爛了腸子的王八啊……”一麵哭一麵拿手拍腿,跟市井潑婦一般無二,朱氏再要給她使眼色已是不及。
這一下算是給王大郎定了罪,沈老爹還柱著拐,耳朵裡嗡嗡全是聲,咳嗽兩下還不見清淨,拿個拐杖往青磚地上一砸,蘇氏一噎把哭聲咽了進去打起嗝來,沈老爹慢慢悠悠讚了一聲:“親家公斷事如神,既清楚了,總要給個說法的。”
王老爺往沈老爹臉上瞧一瞧,掃了眼朱氏:“這事乾係著女子名節,真要往衙門去傷了和氣兩家都不得好處,不如咱們商量私了,彆為著打個老鼠倒傷了玉瓶。”王老爺剛說到此處,朱氏還暗暗點頭,不防他話頭一轉:“府上打爛了什麼東西叫他照價賠了,大郎原在及冠那年,我便說讓他搬出去單過,他娘心疼他才又留了這些年月,如今,正是時候叫他擔事做個當家人了。”
朱氏蘇氏俱都愣在當下,王大郎也愣住了,抬頭看著王老爺,動動嘴皮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沈老爹臉上忽的一笑,又收住了,還是那付彎著腰的樣子,點一點頭:“為著玉娘,也隻好如此,罷了罷了,唉。”
那貨郎左右看看,見事兒撕擼清楚了,叉了手道:“小人的扁擔都叫打斷了,府上賠不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寫雨畫樓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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