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原沒想到異人會出手護著彆人, 一時怔愣但很快就陰惻惻的笑了:“既是公子讓人出手教訓小侄,那卓某無話可說。隻是呂先生假借孟嘗君以秦國貴使的身份四處招搖, 氣我趙國子民無知,按照趙律定是要下獄問清楚的。”
李唯冷笑道:“敢問卓家主和卓少東,何曾聽我親口自稱孟嘗君?難不成除了孟嘗君, 齊國便不能再來彆人了?”
“這些話要到公堂審了才能說清楚, 就是說到平原君麵前,趙某也有理!來人, 動手將呂不韋扭送邯鄲令府,我再去向平原君請罪!”
卓原在趙國幾代根基, 而今手握人證,就算在這裡抓人也有恃無恐。他一揮手,帶來的兩名卓氏護衛就要上前去抓李唯。
異人站在李唯前麵一步不退,冷冷道:“誰敢。”
護衛一時猶豫, 卓傲卻不肯罷休,隻覺得一口惡氣就要出了絕沒有臨陣喊停的道理, 指著李唯道:“綁了綁了!那日人多都是人證,我的臉就是物證!天底下走到哪裡都是我有理!哼,姓呂的,我就說過, 我叔叔不會放過你,誰讓你膽大包天強詞奪理,仗著齊國來就打孟嘗君的名頭,現在想抵賴, 你當時就是……”
“就是本君讓他出手的。”
眾人循聲而望,見孟嘗君正自廊下闊步走來。
“本君引異人公子為知己,托齊商呂不韋先行入趙國維護公子,怎麼,不行?”
卓傲不死心,囁嚅道:“孟嘗君……難道他還真是您的人?”
“正是本君的人。”
孟嘗君脾性不與常人相同,喜怒難測,他若看得上誰無論相交長短都願意捧,看不上誰,任你名滿天下他也未必多一句寒暄。
這種人,無名無位那就是不合群,情商低,人見人嫌,可田文是戰國四公子之首,名譽地位還在平原、信陵之上,據說他慧眼識才的本事當世無一人可及,因而他出言護誰,願與誰結交,那人立刻就會被人奉為不世出的英才,成為凡夫俗子爭相巴結的對象。
眼下孟嘗君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對異人的欣賞,還將呂不韋劃為他的人,故而卓原就是有再多的花花腸子和趙國勢力,一時間也難動李唯分毫了。
商人最懂趨利避害,卓原已落了下風,再惹不起李唯和異人,索性能屈能伸拱手大禮道:“是卓某失察了,請孟嘗君恕罪。”
他說完又向李唯行禮道:“請呂先生切莫見怪。他日生意場上再見,還望呂先生不計前嫌。”
孟嘗君是客使要給趙國三分顏麵,自不會為難卓原,李唯現在的心思也不在卓原身上,今日不與他計較,她還趕著裝醉去刷異人的好感度。
不過出乎李唯意料,卓原帶著卓傲走後,異人竟然破天荒的出麵了。他對孟嘗君簡單一禮道:“多謝孟嘗君。”
異人神情清冷麵無表情,說完回頭看一眼李唯,涼聲道:“呂先生原來出自孟嘗君的門下,恕異人眼拙未識大才。”
就算是被李唯氣吐血異人都沒說過這麼疏遠的,那現在這是疑心她是孟嘗君的人了?李唯有點摸不清嬴異人的套路,他該知道孟嘗君方才隻是解圍而已,自己和孟嘗君根本不是一路啊。
李唯小聲在異人耳邊道:“我不認得孟嘗君。”
這一次不是立fiag,是真的不認識!
可是這話說一回打一回臉,異人聽了竟然冷笑了一聲。
李維無話可說,孟嘗君卻為防止誤會,解釋道:“公子不要錯怪,田文今晚初次結交公子與呂先生,先前並不相識。方才舉手之勞,二位不必掛懷。”
異人微一頷首,也不和孟嘗君多說,隻側眸對李唯道:“既然不是,孟嘗君為你解圍,你為何不謝他?”
嗯?李唯更納悶了。異人這話怎麼聽著,好像有點故意讓她跟孟嘗君撇清關係的意思呢。
李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話說的有那麼一點,一點點的酸。
難道異人這是缺乏關心缺久了,她稍微對他好點他就受不了彆人來搶?不過再一想王孫公子骨子裡占有欲都有些強,雖然異人現在什麼都沒了,心也死了,可偏她硬往上擠,上趕著給他希望,但你給了人家希望又勾搭彆的主家對他不專一,那就很不合適了,放誰身上都要不高興。
李唯趕緊拿出酒後反應遲鈍的模樣,後知後覺的點頭道:“多謝孟嘗君解圍。”
她也就對孟嘗君謝了這麼一句,旁的話俱不多說,免得異人覺得她瞎勾搭。
要是不能對人家從一而終的好,硬撩得人家荒蕪的心境死灰複燃,那算什麼。所謂門客,當然隻能有一個輔佐對象了。
告辭孟嘗君,異人往外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進來的時候跟在李唯後麵,出去的時候一個人旁若無人,好像背後就沒有李唯這個人。
李唯也是有脾氣的,方才都裝了醉,哪有現在屁顛屁顛硬跟上去的道理,還就故意慢慢走了,反正兩人今天來坐的是她那輛華麗軺車,異人想回去還得問她同不同意呢。
李唯往前走,剛轉過一個月門就見前麵的異人已經被一群人攔住了,還是一群年輕愛笑的女孩子,為首的正是趙雅公主。
“異人公子,是我哥哥讓我在這裡等你的,這個,是公子今日贏的彩頭,哥哥讓我送出來給公子。”
趙雅捧著龍鱗匕首,對異人說話的時候溫文爾雅大方得體。但她身後那一群嬉嬉笑笑的女公子們就顯得興奮多了,李唯離著三五步遠都聽到他們迷妹般的私語。
“果然近了看更好看,長得真好啊,不過看著臉色不好看,是病了嗎?以前我都沒怎麼見過他呢。”
“他身體不好,不常出門的,聽說好多人都恨他是秦國公子,可他自己又沒殺過咱們趙國人,我看有些人就是故意泄憤,明明他很無辜。”
“就是,男兒有本事上戰場殺秦軍,窩在邯鄲城裡找個無辜的公子喊打喊殺,真是墮了我們趙人勁直大氣的名聲,也委屈了這麼有才華的公子。”
“你聽到他在宴席上寫的那句詩了嗎,好深情啊,是不是他真的死過愛人啊,那,那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
“彆說機會了,讓我做他死去的白月光我都願意~~”
“我也想要做他的白月光~~~”
李唯不禁嘖嘖,這飯圈不論古今都是先看臉,再吃瓜,異人稍微露個臉就能吸粉,她要是在運作運作,說不定異人還能出道呢。
對了,萬一有那麼一個兩個貴女能讓異人看上,說不定替換效應,還能把他的情傷撫平,也是個好辦法啊。之前他看不上趙雅,可美人多了,總有一兩個稍微能順眼吧。
李唯走到異人身邊,趙雅已經在輪番給他介紹身邊的女伴了,她們俱是有頭有臉的貴女,看著異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異人脾性原本就憂鬱溫和,對待女子更有謙和禮讓的紳士風範,儘管不習慣被人圍著,卻還是很合宜的一一點頭道:“謬讚了。”
李唯上前接過趙雅公主手中的匕首道:“麻煩公主親自走了一趟,請轉告平原君,公公子多謝他的彩頭,他日若見定當麵謝。”
趙雅亦是喜愛詩歌辭令之人,在宴上聽了李唯那首昂揚大氣的出征詩,對李唯也生出許多敬意和好感,溫婉一笑道:“哥哥聽說呂先生是魏國濮陽的大商,還讓我轉告先生,倘若您不急著離開趙國,他過兩日下帖請您喝酒。”
平原君的門客三教九流,不拘出身,他雖身為趙國權貴封君,與富商大賈往來卻也沒什麼稀奇。
李唯拿出商業互捧的那一套,滴水不漏道:“能與平原君相交,實在是我一介商賈的榮幸。今日已晚,在下陪公子先行告辭了。”
她說著就順道幫異人解圍,將他帶出了鶯鶯燕燕的圈子。
出去之後李唯有意裝作酒勁上來東倒西歪的樣子拖住異人。異人即便此刻不太高興卻是個溫文君子,斷不會在酒醉之下撂下她不管,無奈之下還是從身後扶住了李唯,不情願的蹙眉提醒道:“注意腳下。”
李唯側過臉,對近在咫尺的異人迷蒙笑道:“那些貴女,公子可有入眼的?”
李唯想給異人介紹女朋友的心,是真的,就算好事不成,多幾個女性朋友也更容易從上一個的陰影裡走出來不是。
異人瞪了李唯一眼道:“胡言亂語。”
李唯也知道讓異人忘了情深所鐘的白月光沒那麼容易,剛才那樣問也不過就是佯裝酒醉打趣一下老和尚似的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