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認識我麼?”子楚在李唯身後緩緩舉起短劍, 他看著李唯目光溫柔卻又有些迷離。
李唯隨意一笑, 攬住他的脖頸,鼻尖帶淚:“我李唯做事, 從來都沒有‘後悔’二字,趙嬴, 就算再過一遍, 我第一個遇上的還是你。”
趙嬴——
異人握劍的手抖了起來, 劍尖在距離李唯心口一寸的地方遲遲無法落下。他揚著頭,眼中的神情幾經變幻,有時是屬於子楚的桀驁與果斷,有時是異人的繾綣與深情,有時又會出現矛盾的衝突與糾葛,那各種不同的情緒就這樣不斷在他眼中翻湧, 讓握劍的他難以動彈。
信陵君看著即將刺入李唯後心的短劍,於高崗之上急怒大呼道:“嬴子楚!你要做什麼!住手!快住手!”
他已不能放箭,若是放箭勢必傷到擁住子楚的李唯, 那與子楚刺下那一箭幾乎沒有什麼分彆。
李唯靠在子楚懷中緊閉雙眼, 隻等鋒利的短劍接連刺穿他們的心房,可是就在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中, 她沒有等到預想的疼痛, 等到的卻是奮力振身, 帶著她淩空而起躍上馬背的子楚。
李唯被他強行拖抱上馬後完全蒙了,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陪他去死嗎, 為什麼不動手,為什麼又開始了抗爭命運?一個信陵君的“鐵衣”暗衛已經將他們比如了絕境,趙勝的彎刀鐵騎額轉身即到,他們又豈有活路?為什麼不乾脆做一雙劍下魂,連她求生欲那麼強的人都放為了,子楚又是圖的什麼?
“秦軍!是秦軍!”所剩無幾的義士看到風雪中隱約可見黑色馬隊,不禁大喊道。
死人堆中勉力支撐起身體的荊燕,憑著驚人的毅力行至子楚身邊,吳鉤恒在胸前,看著峽穀出口的方向道:“主上,“蒙”字大旗,是秦軍來了!”
與此同時,峽穀的入口處,火紅的披風格外醒目,一隊疾馳的鐵騎由遠而近。呼嘯的山風中,平原君趙勝一路飛騎,高聲道:“信陵君,秦軍已近!還不動手!”
信陵君的眉心深深鎖起,越星無拱手站在他身邊,隻等信陵君的吩咐。
他見往日殺伐果斷的信陵君表現出了少有的猶豫,隻得急聲進言道:“君上,秦軍馬上就要趕到,生殺予奪,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信陵君唇抿一線,低聲道,“活捉……命令‘鐵衣’,活捉二人。”
“喏!”越星無以得令以特殊的呼哨聲傳達命令,圍在山穀中待命的鐵衣離開再次重生將隻剩下五六人的李唯一行團團圍住。
趙勝遠遠看到信陵君的暗衛動手,隻覺勝券在握,高聲笑道:“再加速!隨我衝過去,直接格殺呂不韋,活捉嬴子楚回邯鄲!”
信陵君在高出聽到趙勝的喊聲,皓齒緊咬,忽然回身對越星無道:“放他們過去!”
越星無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睛看著信陵君:“君上!”
“我說放他們過去!嬴子楚回不回秦與魏國關係不大,但趙勝不會放過呂不韋。你下令,佯裝‘鐵衣不敵’畏懼秦軍,放他們過去。”
越星無臉上滿是震驚不甘:“君上為何對呂不韋如此寬容?!”
信陵君冷道:“既不能在趙勝與秦軍麵前殺掉嬴子楚,那麼此事便不涉魏國利益,本君自有考量!不必多言。”
越星無隻得安信陵君命令再放長短呼哨,‘鐵衣’暗衛果真佯裝畏懼秦軍,將子楚與荊燕的前行兩騎放了過去。
平原君追到近前卻見嬴子楚脫困,不禁氣急敗壞,大怒之下強挽弓箭,就在他要射出的時候,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擋住了。
信陵君望著他道:“勝公子,秦軍就在前方靜默而立,如今子楚歸秦已成定局,你難道要在秦軍陣前將他射殺嗎?若真如此,以眼下情境,你我二人怕是也要在此處陪葬。你本意不要子楚陣亡,何必多此一舉。”
趙勝怒極,望著遠處隱約雪中、遍地壓來黑色軍隊,看到前行的兩騎最終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趙勝狠狠將強弓扔進雪地,大怒道:“你為何放他!!!”
信陵君麵色冰冷的環顧四周遍地“鐵衣”的屍體,眼中挨上一閃而過,他平靜道:“並非我有意放他們過去,此等死戰,困獸猶鬥。”
“魏無忌!我看你是故意!”趙勝的怒吼響徹山穀,他調轉馬頭重重打馬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