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此時已經騰飛在半空。
“乾-你-娘-的!”
魏達猛一挺胸膛,直麵著烏鴉群,密密麻麻漆黑的烏鴉群中,赤紅色的火焰從噴口器噴口狂噴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條火舌。車頂的溫度驟然升高,空氣中動物羽毛燒焦的味道愈發濃烈,黑煙陣陣。烏鴉群立刻變成了火燒雲,刺耳的鳥叫聲幾乎洞穿耳膜。
咣當————
車身重重落地,兩隻車軲轆搭在對麵的斷橋上。
後兩隻車軲轆忽然往後一滑,車子往後傾斜,半邊車子騰空,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會直接掉下去。
蘇瀾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中帶著緊張和恐懼。
如果車墜橋,那可不是好玩的。
“挺住,蘇瀾!繼續向前開!”沈青大叫了一聲。
肖伯良“咕嚕”咽了口口水,雙手死死抓住車門內的把手,“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跳窗。”
蘇瀾已經麻痹的手抓緊了車方向盤,臉色鐵青,目光如刀一樣死死盯著前方。
車身在顫動下滑,車胎兩邊的碎石紛紛墜落,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聲音。
“相信我一次!”雙手青筋浮現,方向盤被抓地幾乎凹陷,蘇瀾一腳直接將油門踩到了底。
如同忽然被電-擊的猛獸,改良過的吉普車猛地一抖,四隻輪胎高速旋轉了起來,一停一頓,竟然直接“爬”了上來,刨出一陣煙塵。
“成功了!”
高懸在嗓子眼的心臟終於回落,蘇瀾發麻的手掌心漸漸有了知覺,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容。
“可以啊,蘇瀾!”沈青一邊掃射著空中的烏鴉,一邊給她回了個笑容。
“魏達,快下來。”肖伯良說道。
此時,他終於穩住了身子,一肩膀撞在車壁上,一隻手猛地拽住魏達。
天空中隻剩下十來隻零零散散的烏鴉。
機槍上膛的子彈也已經打完,魏達迅速一縮,從位子上跳了下來。咣當一聲,車頂蓋的鐵門也被掀下來扣好。就在他跳進車廂內的一瞬間,一隻烏鴉迅速飛刺在車蓋上,將車頂的圓形門擊出一個洞。從這個洞外能看到那隻烏鴉血紅的眼,烏鴉的鳥喙卡在了洞裡。肖伯良立刻一刀將它的鳥喙削了下來,鮮血噴灑了一臉。
轉眼,空中的烏鴉差不多被清理了個乾淨。
魏達腦袋上的軍用頭盔已經被啄的稀巴爛,臉上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幸好還隻是在表皮。肖伯良將消毒水倒上去,這個高大的壯漢,立刻疼的齜牙咧嘴,捂著臉一屁股坐到了車座上。
“輕點,輕點,你是波浪,不是海嘯!”
肖伯良哼了一聲,“好好擦你的傷口。”
“嘶——疼。”魏達抓著紗布,眼睛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蘇瀾,“我的天,剛剛差點嚇死我了,還以為要命喪黃泉。”
“黃泉哪裡敢收你?那些陰曹地府的牛頭馬麵,看到你都得繞道走。”沈青忍住笑,手上七八個骷髏戒指在昏暗的車廂內閃著劣質的鐵器光亮。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吉普車平穩地飛馳在寂靜地高速路上。眾人也從剛剛的激烈戰鬥中回過神。
“沒事吧?”沈青問。
蘇瀾好半天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在問自己。雖然剛剛她自己的確也受到了不少驚嚇,但一直保持著清醒和理智。遠方,目前視線範圍內沒有喪屍,也沒有鳥。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原來烏鴉也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附近的基礎設施已經遭受到極大破壞。蘇瀾努力地保持著心情平穩,雙手仍死死抓著方向盤。
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剛剛差一點就墜車了。
也正是剛剛,她感到了身體裡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並且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整輛吉普車的車身。就像是放慢電影一樣,這輛車的每一個部件、每一次被烏鴉攻擊,都清晰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如果按照以前體育課上測的標準,她的敏捷度、體力和握力都絕對達不到現在的水平——彆說一半,就算是五分之一都算不上。
身體裡奇怪的變化讓她有些不安。勉強克製住自己可能變異的可怕想法,蘇瀾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我還好。”
“往前開,快到收費站的位置,下左邊的高速就到了。”沈青指了路。
“阿法,剛剛撞傷沒?”看著縮在角落裡將臉埋在長發下來的瘦弱少年,肖伯良忽然問道。他記得蘇瀾說這個男孩患有自閉症,比較棘手。而且剛剛場景太過於混亂,他們都忙著射-擊,不知道這個瘦弱的小男孩有沒有磕著碰著。
被這麼一問,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阿爾法身上。
如果剛剛有人來得及觀察阿爾法的話,會發現,無論剛才吉普車如何飛馳,這個本應該被甩來撞去險些甩出窗外的瘦弱少年,卻奇跡般地坐在原地,如同雕塑一樣,雙手連周圍的扶手都沒有扶,發絲都不曾亂過。
阿爾法安靜地坐在後排座位角落裡,蒼白的手指扣著玻璃罐,黑色的長發幾乎把全身都蓋住了,一直低著頭。
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阿爾法把頭抬了起來。
從密集的發絲下露出兩隻眼,漆黑的眼神平靜又陰沉。
肖伯良內心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孩子看他並非是在看一個活物,這種機械般的目光和神情,就好似把周圍人都當做腐爛的屍骨一樣。
“沒事,我來看看他就行了。我弟弟不喜歡和其他人說話。”蘇瀾踩了刹車,吱呀一聲,車停了,“青姐,咱倆換回來吧,我照顧照顧他。”
“你們關係這麼好?你弟弟得自閉症多久了?”
“挺久的,從小就這樣。”
“喂,小波浪,你還記得咱們營地的陳醫生不?他走了沒有?”沈青伸長脖子問。
“尚未,”肖伯良仔細回想了一下,對蘇瀾說,“我們現在營地有心理醫生。”
“營地也有心理醫生?”蘇瀾驚訝地問。
“因為喪屍病毒的事,挺多小孩子和中老年人受到了刺激,現在都是義診。隻要你們通過了驗血檢查,拿到臨時證明,就能享受這些服務。”
竟然有驗血檢查。
蘇瀾有些發慌,臉上笑容未變,“那實在是太好了。”
肖伯良再度看了一眼阿爾法。
內心潛在的防禦機製被打開了。這是他作為一個特種兵被訓練出來的應對極危險事物的預感。這個少年讓他感到了不詳。說不上來究竟是怎樣的危險和不詳,他感到背後一陣潮濕的陰冷。
少年漠然的目光和詭異的神情,莫名讓他回想起年輕時和女友曾參觀海洋博物館看到的那些深海魚類——有著怪異肢體和奇異鱗片、眼球巨大,且長有獠牙和觸須。它們漠然地在水中遊過,隔著一層玻璃,在特製的模仿深海環境的水族箱中,旁若無人地廝殺和獵捕。
無論色澤如何斑斕美麗,這些魚都是凶殘的冷血捕食者。
作者有話要說: 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