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希望之翼的第一個夜晚就讓蘇瀾如此心力交瘁,隨意衝洗了遍身子, 從地上撈起那半透明的假胸和高跟鞋, 統統扔進垃圾桶。
既然瑟曦沒有開槍,這一晚大概可以安全度過。她有預感,自己已經被卷入了麻煩當中。
當她從浴室出來, 一張笑吟吟的臉龐又浮現在了她麵前。
圓嘟嘟的臉, 彎彎的眸子, 是小吳。小吳手裡疊著兩套簡易女裝, “我已經替你們先領了衣服, 蘇小姐。”
蘇瀾接過女裝,指尖一片柔軟。
“現在進基地還發衣服?”福利怎麼這麼好。
小吳仍然笑吟吟的, “瑟曦大人命令給你們分配的。”
蘇瀾臉一黑。
女裝大佬還帶給人發衣服的啊!既然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就勉為其難的先收下吧。
白天坐了一整天的車, 外加晚上又經過如此激烈的打鬥, 蘇瀾體力消耗的很大, 不再和小吳多說, 抱著衣服回房間剛碰到床就昏昏沉沉了起來,根本沒有理會阿爾法, 極快閉上了雙眼。
這一夜她睡得相當舒爽。不是在被喪屍包圍的破爛廢墟裡, 也不是隨時響起警報的集中營中, 她感到渾身都被某種柔軟的東西所包圍,從頭發絲到腳尖前所未有的放鬆, 肩膀和後背部分似乎有軟綿綿的東西擠壓在上麵, 一夜無夢。
直到陽光從窗簾縫隙斜落入房間中, 金白色的日光映照在她的眼皮上方,蘇瀾才從深沉的睡眠中醒過來,潛意識裡還貪戀著床的柔軟,兩隻手臂緊緊抱著枕頭,不肯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賴一上午床,反正也沒有其他人打擾。
等等,其他人....阿爾法還在這個屋子裡。
蘇瀾猛地清醒,眼睛刹那間睜開,身子也從柔軟的狀態陷入了緊繃當中。她的身上蓋著一條白色的毛毯,溫暖舒適的環境,讓她一瞬間有些怔神。
房間裡沒有凳子,隻有一張床。蘇瀾霸占了床,所以現在阿爾法隻能坐在窗台上,兩隻修長白皙的腿在半空中慢悠悠晃蕩著,漆黑的長發幾乎拖地,他的手裡拿著那本日記本。
“懶?”阿爾法把目光從日記本上挪開,對她露出一個線條和角度標準的微笑。
蘇瀾揉了揉眼睛,瞥到牆上的掛鐘,已經上午十點。天,她竟然睡了近11個小時。一想到自己在貪睡的時候阿爾法就在旁邊,蘇瀾感到有點尷尬.
感受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蘇瀾立刻蹭的坐了起來,用腳勾開衣櫃的門,把昨天領回來的衣服拿出來細看。
一條明顯是按照阿爾法那小矮個子身高選的簡易連衣裙,第二件衣服是一條純白的旗袍。
蘇瀾臉色一沉,腦海中莫名浮現出瑟曦那條被自己劃爛的漆黑旗袍,頓時氣噎。
隻是阿爾法的那條小裙子....
喵喵貓,讓阿爾法穿小裙子?
蘇瀾把這條小裙子拎起來,對著阿爾法比了比,肩膀忍不住一抖一抖,強行壓著即將脫口而出的狂笑。不,決不能讓她的阿爾法也變成女裝大佬,好端端的小男孩養成變態了可不行,他身上這套衣服還能繼續穿著。
收拾完衣服,她背著小包領阿爾法上街尋找通訊設備。希望之翼的基地裡有公共通話裝置,現如今隔離區和基地的私人通訊設備基本都處於失效狀態,好在大的基地和內部安全區建立了聯係的通道,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排隊等待和家人聯係或者求救。
來到公共服務中心,她們來得晚了,隊伍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等輪到蘇瀾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
光頭男人坐在房間中央,前麵擺著一個籃子,他手裡握著一隻鋼筆,每個要進去使用通訊裝置的人必須付出物資。排在她前麵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從懷中掏出一塊鑲金的手表和一塊完整包裝的夾心巧克力,男人目光漠然地掃了一眼她能給出的物資,迅速說了一個數:“15分鐘通話時間。”
“我,我隻有這些東西,我隻剩下一個兒子在安全區,這表是外國的,買的時候十來萬。您看能不能延長幾分鐘?”
男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年頭連命都保不住,一塊破表有什麼用啊?愛用不用,不用滾。”
正在此時,門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兩個保安將一個老婦從屋子裡拖了出來,老婦雙手抱著凳子不肯撒手,哀嚎道,“我活不到回去的那天了,讓我多看一眼,多看一眼。”
保安將老婦強行拖出了門外,房間裡的哭喊聲淡去了。男人一臉心驚,忙不停的點頭道,“好,好嘞。不延長也行,我這就進去。”
光頭男人連敲了兩下桌子,蘇瀾的注意力才從老婦那裡被猛地拉回來。光頭男人瞥了一眼籃子,用公式化的目光看著她,等她拿物資出來。
蘇瀾從背包裡翻了一陣,掏出一把黑沉沉的東西,快速放進籃子裡。
這是謝爾特改造之後的槍,子彈都被提前卸了下來。
光頭男人的視線猛地一頓,變得異常炙熱起來,立刻扔開筆雙手抓起這把步-槍,放在眼前仔細看了幾秒,目光尖銳地望著她,“這是你從哪弄到的?”
“路上撿到的。”蘇瀾以懵懂無知的語氣茫然道,“叔叔,這個東西不行嗎?我隻有這個手辦。我可以和我的爸爸媽媽打個電話嗎?”
手辦?
光頭男人迅速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歲數不大,二十出頭,一幅學生樣,細皮嫩肉的,手上無繭,細胳膊細腿一點肌肉都沒有。謝爾特的步-槍經過特殊改造,模樣非常古怪,和普通的政府軍隊和巡查組所分發的槍-械完全不同,這種武器隻有謝爾特集團的特殊作戰部隊才配備,被當做是科幻電影裡的模型和手辦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光頭男人壓下心中的詫異,內自暗喜。這種槍殺傷力和威力巨大,在黑-市可以賣出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竟然就被這個無知的小姑娘當做手辦模型來抵押物資。
光頭男人爽快的點了點頭,“十分鐘。”
十分鐘雖然不長,但對她也足夠了。拉著阿爾法迅速鑽進屋子裡,通訊區域是一排排屏幕,人們依次站在屏幕前,不同的隔間將彼此分開,通過衛星信號進行視頻通話。
來到最深處的通話間,蘇瀾緩緩吐出一口氣,按照腦海中記憶的數字輸入了號碼。當最後一個數字確認完畢,她的心臟無端的狂跳了起來,雙手暗暗合十。
當屏幕上終於出現了顯示連接的字樣,蘇瀾激動的快要跳了起來,在一陣花屏之後,斷斷續續的信號中,父親那張臉終於出現在了屏幕中央。
蘇明遠正獨自在實驗室中,貼身的褲兜一陣震動——那是他的私人通信設備,能連接上這個設備的人不多,號碼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而已。當他掏出屏幕一看,動作卻僵住了。
是他的女兒。
蘇瀾看著自己父親的背景從實驗室忽地變成了衛生間的白色瓷磚,“爸,是你嗎?我是蘇瀾。我現在隻有十,不,九分鐘通話時間。”
“你沒事吧?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在希望之翼,都挺好的,爸,你現在在安全區嗎?”
蘇明遠點了點頭,目光緊緊望著屏幕那一方的蘇瀾,“我聽赫克裡斯說你離開了H市的營地,是不是?”
“嗯。我現在很安全,爸,你真的認識赫克裡斯?”蘇瀾微微吃驚,看來赫克裡斯沒有騙她,那這麼說,“爸,你該不會真的是謝爾特的研究員吧?”
蘇明遠苦笑,卻忽地想起了什麼似得,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目光發緊,“你現在是不是一個人?身邊是不是還有彆的人?”
“還有——”
話還沒說完,蘇明遠立刻下令,“你現在讓對方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叮囑你。”
蘇瀾猛一錯愕,難道是要告訴她一些私密的事情?她扭過頭,衝阿爾法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可以在門外等我一小會不?”
當阿爾法離開隔間,蘇明遠的聲音再度傳來,“幼雪,你身邊是不是有變異生物?”
蘇瀾心臟驟停一秒,“爸?”
蘇明遠歎了口氣,語氣卻愈發嚴厲起來,“幼雪,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你知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情況很危險?你竟然帶著一個殘暴變異生物離開營地,它可能隨時會殺了你!”
“爸,你放心,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他是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會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