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雙目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
“為什麼，我可以乖一點，懶，不能乖一點？”
話音剛落，仿佛是被扣掉了電池的玩具小人兒，蘇瀾亂晃腿的動作立刻就僵住了。
他剛剛說了什麼？
是幻聽吧？！
“誒？？？”這邏輯不對！
仿佛那一瞬的陰冷和冰漠好似隻是幻覺，阿爾法再度邁開腳。
“我剛剛，聞到了你的味道。”
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句話，包含著十分漫不經心的意味。
阿爾法的目光仍舊是那般安然平靜，嘴邊噙著一絲淺淡的微笑。
這是她熟悉的阿爾法，乖巧的像一隻剛出生的小奶狗。
但這又不是她熟悉的阿爾法。
“啊，那，咳咳，那是什麼時候？”
“在殺了對方的時候。”
心臟停滯。
他知道....
蘇瀾手心捏出汗，“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到我？”
“因為你會跟上來。”阿爾法清澈的聲線淺淺的響起，黑暗和冰涼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雖然保留著人類的外形，但他留在地上的影子，已經成了恐怖駭人的怪物模樣，龐大的陰影幾乎塞滿了整個走廊。
他微笑，“就算不跟上來也沒關係。我知道你會出現在哪裡。”
“所以，你剛剛知道我聽到了——”蘇瀾驚恐萬分的說。
“懶，怎麼辦，我是，怪物呢。”阿爾法溫柔又平緩的開口，聲音清淡的幾不可聞。
由於靠的極近，蘇瀾這才發現阿爾法的發絲，剛剛被子彈擦過的位置，猶如燒焦的塑料蜷了起來，活像是一團燒焦的肉類。
人類和動物毛發燃燒絕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根本不是頭發，是某種組織器官。
阿爾法愛憐地撫摸著蘇瀾的臉頰，輕輕說道，“怪物和人是不同的。人類厭惡怪物，視它們為異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懶。”
“他也許是對的，我不該接觸太多人類的東西。思考和理解，讓我痛苦。”
“梵語中愛為十二因緣之一，又名渴愛，意指如渴者求水般的欲求。懶，我和人類完全不同，我很擔心有一天你會同樣排斥我，畏懼我，但我仍如渴者求水般渴求你。”
完全不給蘇瀾插話的餘地，這一大段話已經讓她徹底陷入了懵逼狀態。
好像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何總有股自己要完蛋的感覺。
如此龐大的信息量，已經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忽視掉蘇瀾因為過度震驚已經徹底冰封的神情，阿爾法乖巧萬分的微笑著，將一隻手，貼在了她的胸口，漆黑碩大的瞳仁倒映著她的麵容，“瞧，擔心。這裡，會擔起來。”
“所以，請不要排斥我，更不要，離開我。懶，我很擔心，也很，害怕呢。”阿爾法緊緊抱住蘇瀾，皮膚緩慢融化，像是要，把她直接包裹進自己半透明的身軀中那樣。
蘇瀾整個人都被冰凍住，一個模模糊糊的可怕預感在腦海中逐漸成型。
是出現幻覺了吧？！
她剛剛在幻聽吧？！
這隻乖巧的小奶狗現在絕對不正常。
是她太自信了，一直把阿爾法當做成一個聽話又武力值爆表的小幼獸，可是這隻幼獸已經長大了，並且露出了它凶猛的獠牙來。
決不能以正常的人類來應對這個家夥。
腦海裡電光火石一閃。
麵對怪物，就應當以怪物的方式來回應。
既然阿爾法會害怕，擔心，那麼———
兩隻胳膊一勾，以溫暖的姿勢回抱了過去。
“笨蛋，不用胡思亂想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你有。”有三次讓他離開，還有一次她獨自乘坐直升機企圖溜走。阿爾法的眼神驀地陰沉發暗，似乎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包裹在她周身的半透明物質越來越緊了，擠壓地她渾身發疼。
“以後會沒有的，相信我。我以後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我發誓！”蘇瀾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厚著臉皮說道，“說謊就吞針，我人品可好了！”
她以前哄阿爾法跟哄智障兒童一樣。那時候完全沒想到這家夥他竟然記仇，而且，大多數時候，她隻是為了保護他。
果然嗬。
蘇瀾暗暗歎了口氣，是她之前太沒有考慮他的感受了。身為異類，麵對人類群體該是何等孤獨和惶恐，而她卻完全不知情的想要推開他。
或許是因為嚇到了蘇瀾，阿爾法迅速斂去眼底的陰沉，甜甜的微笑了起來，“嗯！聽你的。”
周身的力道鬆了。
腳剛踩到地麵，從阿爾法的懷中逃出來，蘇瀾雙腿一軟，眼圈迅速濕潤。
她那麼彪悍的體質，渾身皮膚都被勒的通紅，火辣辣的難受。
阿爾法剛剛對她下手不輕。這個壞蛋，竟然傷了她。
“懶？”阿爾法輕輕舔著她的臉。
瞧見阿爾法又成了那副好欺負的樣子，蘇瀾不慫了，膽子和勇氣又回到了體內，輕輕把他腦袋推開，小聲嗔道，“阿爾法你個臭妖怪，你剛才弄疼我了！”
阿爾法眼中劃過疼痛，萬分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說完又偷偷摸摸加上一句，“我不臭。”
臭的是懶，身上還有沙蟲內部的消化液。
蘇瀾捂著嘴樂，“以後不準這麼用力！”
“好，以後不用力，輕一點。”
“笨到！”
“懶？”
“那剛才乾嘛使勁勒我？剛剛嚇到我了。”她裝作十分生氣的樣子。
“受傷了嗎？我去找出口。”因為怕聽到你拒絕的語言，所以想先把你壓碎和消化掉。
“快說，不準轉移話題，不然永遠也彆想吃糖了，更彆提新的糖果罐。”
阿爾法徐徐的笑了。不，現在他已經不會再簡單的糾結於一顆糖果。
他有了全新的欲-望，而這欲-望正是蘇瀾自身。
要直接告訴她嗎？
她一定會害怕的。
為了不讓她失望，阿爾法裝作萬分舍不得的模樣，輕輕將自己的腦袋枕在蘇瀾的肩上。
她喜歡他乖，那麼，他就乖一點。
她喜歡他撒嬌，他也不介意模仿。
溫柔的用臉頰蹭著她的脖子，漆黑的發絲猶如會舞動的細蛇，悄無聲息攀附到了她的脖頸間。兩隻手絞來絞去，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因為喜歡懶。”
“誒誒？？”
“是喜歡。”他眨了眨眼，那雙清澈單純的眸中，已經沒有了一絲影子，黑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