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
阿爾法的聲音清澈的像一片羽毛。
“我沒事,不過,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蘇瀾眼眶紅腫,點頭,“好。”
“你愛人類嗎?”
“人類是我的同類。”
“因為人類是你的同類,所以你才愛人類?”
蘇瀾瞳仁微微一縮,雙眸緊緊關注著這個在她麵前活生生、沒有遭遇不幸的少年。
“也許,可以這樣說吧,人並不是孤立存在的生物。同類可以幫助我們更好的生存。”
晨曦中,阿爾法自嘲般的笑了笑,在她耳邊親親呢喃,“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我看到了我的同類,梅塔特隆。”阿爾法輕輕貼向蘇瀾的耳邊,“然後,我吃掉了它。因為我不喜歡我的同類,我做錯了嗎?”
他冰涼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誘惑。
蘇瀾不安的移動著視線,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腰間傷口撕裂帶來的失血過多,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腦袋昏昏沉沉。
愈發沉重的眼皮讓她的視線更加昏暗,蘇瀾斷斷續續的說道,“阿爾法,你可以選擇去討厭一些邪惡不好的事物,也可以去選擇保護一些你所喜歡的美好的事物,這是你的自由,你沒有錯。”
“我不喜歡我的同類,但我喜歡懶。懶,也離開你的同類,好嗎?我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變成所有人。”
阿爾法無聲的凝視著蘇瀾。
同類,實在是太令人厭惡了。
明明有他就夠了呀。
除了他,誰都不需要存在。無論是同類,還是夥伴。
蘇瀾的血液一瞬間凝固住,她想,也許從來她就沒有真正了解過他。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聽他還在說些什麼了,眼皮終於徹底合攏。
蘇瀾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躺在一個透明的容器裡。淺藍色的液體包圍了自己,視線也變得模糊,看不清外界的模樣。她隻能感受到周身縈繞的冰涼的液體,這些液體緩慢滌蕩過她的皮膚,引起一陣陣顫栗。
世界也變成了淺藍色。
蘇瀾試著想動一動,渾身上下猶如紙做的傀儡,綿軟無力。她揚起手臂,看見自己身軀外側插-滿了五顏六色的注射管。
腰部突然傳來異樣的觸感,蘇瀾費力的朝後方看去。
熟悉的麵龐映入視線,讓這個夢境變得更加真實。
蒼白纖細的手指按在她的腰上,蘇瀾總有種奇怪的聯想,這些手指不僅僅是觸摸在她的皮膚上,更像是,如冰冷的刀片一樣一刀刀切割在骨頭裡。肌膚表麵因為遇冷而微微顫栗,阿爾法的手緩緩移動,蘇瀾變覺得有一種陰涼細膩的觸感在心臟的上方如羽毛一樣撓過,連呼吸都不穩了起來。
這是夢。
她很確信這是夢。
在爆炸前她明明躺在粗糙灼熱的沙子上。
蘇瀾試著動了動身子,阿爾法的兩隻手將她腰部抱住,他那仿佛沒有任何重量的身軀,就依靠在她的後背上,宛如纏繞而上的蛇,一圈圈,將她禁錮的無法動彈。
“阿爾法?”蘇瀾沙啞著聲音輕輕問道,喉嚨間傳來輕微的疼痛。
阿爾法動了動,腦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
他冰涼的鼻息噴灑在她雪白的頸項間。
薄薄的皮膚下便是活躍溫熱的血管。
蘇瀾歪了歪頭。
阿爾法那陰鬱又陌生的目光將她牢牢鎖定。
這種目光她幾乎從未見過。
哦,或者有過幾次,都被她以小孩子沒長大給刻意忽視了。
阿爾法宛如海妖一樣漂浮在深藍色的水中,一瞬間,她又仿佛回到了基地底部的營養池。
但這不是營養池,這是海底。
因為透過阿爾法的身影,她看到了後方龐大模糊的古神廟。
廢舊破損的大理石在海底無聲的靜默著,表麵都覆蓋滿了植被。暗色的魚兒在廟宇之中穿梭,這裡的建築,活像是數千年前的祭祀神殿。
她一定是在做夢。這個夢太荒謬了。
阿爾法的身軀宛如水母一樣,呈現出半透明的色澤。她看清了他的模樣,和人類神似,又處處顯得不相似。
宛如宇宙中億萬顆星球中最荒涼、偏僻、怪異的那一個。
外形和模樣雖然和人類有所出入,這個像透明泡沫一樣單純的少年,又像是深淵一樣令人猜不透的少年,他那好奇又絕望地張望著這個世界的模樣。
砰地一聲,一定是口徑13毫米的子彈,造成胸腔空洞,亦或是外傷過於嚴重造成的意識不清。一瞬間,蘇瀾就如同胸口被霰-彈-槍開了一槍。這顆子彈並沒有將她的心臟撕裂,反而是注入了某種迷惑的毒,血液逆流,腦海空白,她就如感染了病毒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的Mafia寄居生物,不受控製的簇擁到了他的腳邊,渴望親吻他,渴望了解他,渴望知道他身上每一個謎題,雖然這些謎題多如天上的繁星。從人類到非人類,從異形到怪物,心臟還在持續著令人眩暈的麻痹感和震顫。
她好像,迷上了這個乖巧又危險的家夥。
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