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把那輛改裝過的越野車從舊倉庫裡開了出來, 方向盤散發著一股工業塑料味兒。車廂內的空氣有些熏人,她搖下車窗,新鮮的空氣迫不及待湧入, 這才稍微好受了點。從車窗外她看見阿爾法和李青正抱著手臂站在門口。
“裡麵已經裝好了汽油,油箱被擴充過, 可以至少開九百裡。”肖伯良敲了敲車窗,鐵器碰撞的聲音回蕩了起來。
蘇瀾指了指車,又指了指自己,“這輛車確定是要給我們?”
“怎麼,駕駛技術全忘了?”
“當然沒有, ”蘇瀾神情有些錯愕,“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也許也會需要它...”
“一命換一命, 很公平。”肖伯良的視線在接觸到李青時,才稍微變得有了溫度,“如果沒有你,她可能不會像這樣完好無損站在我麵前。況且,這隻是一輛車。”
蘇瀾無聲的勾了下唇角, “我收下的東西可不會輕易還給彆人。”
“儘情拿去,我相信你比我們更需要這個老家夥,”肖伯良一手撐在車窗上, 身軀幾乎將玻璃覆蓋, 聲音高揚了幾分, “彆忘了我剛剛對你說的, 你沒忘記,是吧。”
蘇瀾的視覺餘光掃了一眼正大步走來的阿爾法,陷入了沉默。
肖伯良歎了口氣,伴隨著身後之人的逼近,他的身軀再度緊繃了起來,點了點頭,便放開了雙手閃到一邊。
當李青和肖伯良將蘇瀾兩人送走,兩人看著絕塵而去的越野車,這輛車逐漸變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荒涼的主乾道儘處。
“她會怎麼樣?”李青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燃,像隻沒了骨頭一樣的貓,懶洋洋靠在肖伯良肩膀上。
嫋嫋的白煙升騰了起來。
肖伯良看了半晌,麵色漸冷,“我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不過,這是她的事情。”肖伯良扭頭,見李青還在抽煙,不悅地皺起了眉,“以後把煙戒了吧。”
李青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才十六周呢,小子,你以前可不敢這麼跟我講話。”
“一天也不行。”肖伯良把她的女士香煙薅走,“以前我是你部下,但現在不是。”
“臭男人!”李青衝肖伯良一隻手扒拉著眼眶,舌頭伸的老長,做了個鬼臉。舌頭上的舌環顏色鮮豔奪目,做完這一切,她扭扭屁股朝深處走去。兩把老式的□□鬆散地掛在她的腰間,伴隨著走路一晃一晃,互相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笑著笑著,臉忽地僵住了。李青的後脖頸上,多了一道漆黑的物什,宛如蟲子般沒入了她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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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沿著孤獨的省道一路蜿蜒向前,城市廢墟被遠遠拋到了身後,宛如天際逐漸被吞噬的陰影。
周圍已完全不見人類居住的痕跡,她確信自己已經將車開出了中部的西安省,如果再往北開,一天後會到達全國第三大城市落陽市。連續開了四五個小時,高度專注的駕駛很容易產生疲勞。
蘇瀾踩了油門把車往路邊一停,扔給阿爾法一個肉罐頭,自己也拿了一個開始吃起來。
阿爾法手裡捧著罐頭,“這是給我的?”
蘇瀾伸了脖子看一眼,“你的是牛肉味兒的,喜歡嗎?”
“謝謝。”他臉上微微露出一記好看的笑容,人畜無害。
蘇瀾的虹膜裡倒映出他乖巧挖著牛肉安靜吞吃的模樣,俊秀細致的麵部輪廓像是一幅用墨極淡的速寫,漆黑的雙眸純淨無垢,雙手端著罐頭,即使在吃東西的時候後背仍然挺得筆直。
不要相信身邊任何人,哪怕是親密的人。
肖伯良的聲音刹那間響在腦海,蘇瀾徹底忘記了吃東西,雙目沉迷般的看向對方,不知不覺陷入了思考當中。
如果沒有阿爾法,她早已殞命數次。他的行為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有些怪異,但是大部分情況下仍然保持著現在這種安靜溫順的狀態。
最信任的人...
她清楚地記得,阿爾法用他那一本正經、沒有任何欺騙和隱瞞的聲音告訴她,【信任,即蘇瀾】
蘇瀾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是她,也許想的太多了吧。
她的思緒因一聲忽然響起的嘶啞咆哮聲而迅速拉回,地麵傳來震動的腳步聲,某個龐然大物正在接近。蘇瀾轉過身,從腰間的盤扣裡取出連發槍對準聲音來源。
這是一隻遊蕩的紅衣審判者,身高近乎兩米,手臂上鼓起來的肌肉比成年男子的大腿還要粗,森白的尖牙從半潰爛的猙獰大嘴中露了出來,它半屈著身子,雙腿借力,並且做好了衝刺過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