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如果我是原主就好了。

——祁頌其實不止一次悄悄在心裡這般想過。

越和鬱落相處,她越能體會到鬱落和原主深厚的感情。

先前關於“挖牆腳”的決定,或許實際上隻是一種走投無路下的被迫樂觀,畢竟這是她作為穿書者唯一可行的爭取。

然而沒人比她更清楚結局。如果鬱落那麼容易移情彆戀,那麼她也不是鬱落了。

在對這件事天然的悲觀裡,祁頌將所有的不安與失落壓在最底部,用看見鬱落時的每一瞬心動與歡喜覆蓋在表麵,以營造出一種樂觀的、滿含期冀的假象。

可是此時此刻,隱隱在心頭醞釀已久的那個疑問被完整提出來時,便如一抹火星子攀上一株乾燥的野草。

吞噬、蔓延,頃刻燎原。

所有情緒被燒得劈裡啪啦作響,迸出滔天熱氣,迎麵撲來,讓祁頌呼吸不過來。

她快要承受不住這種感覺,忍不住將指尖的桂花糕捏緊、捏緊,兩指間的糕物被壓得緊實,而周圍蓬鬆處則因此斷裂,墜落下去。

“啪”的一聲。

將名為“自我”的猛獸在心底關押已久的牢籠上,大鎖倏地起了裂痕。

而這道裂痕重新給予猛獸所有關於掙脫的渴望,久居牢籠的疲累散去,被消磨的意誌複燃。

“祁頌?”

女人清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怎麼了?”

見祁頌捏著桂花糕怔愣半天,鬱落傾身看過去,發現年輕女人眼尾泛紅,像深陷澎湃的情緒浪潮裡。

祁頌漸漸回過神來。

和鬱落對視的那一瞬間,她差點又重新墜回方才的心情裡。

“......我沒事。”祁頌開口嗓音微啞。

她努力穩了穩心神,無聲地深呼吸。

大概是她太過渴望了。

那個可能性一旦被清晰地看見,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全身心接受,哪怕甚至還沒進行驗證。

畢竟那是曾經遠在天邊,此刻又如同唾手可得的圓滿。

鬱落無言凝視她片刻,而後輕輕歎了一聲,抬手在她的發頂安撫地揉了揉。

她溫柔道:“如果你不方便和我說......無論如何不要著急,放輕鬆。事情總會好起來的。”

在熟悉的動作裡,祁頌鼻尖泛酸。

鬱落說什麼她都會聽,所以鬱落說事情會好起來,她便信。

“我聽你的。”

她點點頭,輕聲重複,“我都聽你的。”

鬱落垂首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祁頌感覺心裡的情緒褶皺竟就這樣被輕易撫平,雖然或許隻是短暫的。

掉在地上的桂花糕被桃桃用紙巾拾起,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真棒。”

見桃桃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自己,那亮晶晶的目光擺明了要誇獎,鬱落忍俊不禁,抬手將她抱坐在腿上。

而後整個

人慵懶窩進祁頌懷裡。

前方巨大的白幕上已經在投影《幸福時分》的第一期。

視頻開頭是本期精彩集錦,

將最有衝突或者趣味性的畫麵剪了出來。

鬱落看了會兒,

唇角輕鬆的笑意漸漸消失。

祁頌聽到靠在自己頸窩的女人小聲嘀咕:“這個剪輯怎麼回事,逮著我怕蟲不放。”

在一片誇人美崽萌的實時彈幕裡,有不少嘻嘻哈哈的聲音:

【我興高采烈地來觀摩內娛高嶺之花怎麼禦妻禦崽,但是,請問這個又怕蟲又黏人的漂亮戀愛腦是誰?】

【鬱老師躺在蚊帳裡說自己“要在這裡待到天荒地老”好好笑啊哈哈哈,人家蟲子隻是想和大美人貼貼罷了】

【祁老師彆太寵,跑那麼多戶人家就為了給老婆借蚊帳,淚目】

鬱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分開太久,她在節目裡隻顧著試探和撩撥祁頌,而顧不上維持自己往日的形象。

雖然其實本來也不太在意這個,但是滿屏的調笑還是讓她感到些許麵紅。

動不動就伸手要牽、要抱,裝作腳傷嚴重得走不動路,賴在對方身上......在剪輯手法的加持下,她的形象逐漸與往日“清冷白月光”“高嶺之花”等標簽背道而馳。

鬱落耳根發熱,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忍直視。

她以後在影壇還能混嗎?

“祁頌,要不把彈幕關了......”

鬱落決定以一招掩耳盜鈴應對萬變。然而她說完後,祁頌始終沒回應。

她後知後覺,抱著她的人心跳特彆快。

鬱落輕輕眨了下眼,眸光漸漸幽深。唇瓣翕合,最終還是將要說出口的話收回。

祁頌正以一種拍完戲後在回放裡尋表演瑕疵的專注程度看視頻。

這是綜藝第一期,錄製時她和鬱落才相處過短短兩天,那些誤解、猜疑和防備都裹挾著她——

至少她當時是這樣自認為的。

然而她自己不曾意識到的情緒,在高清的鏡頭裡,在此刻偌大的畫麵上清晰無疑:

每一個忍不住看向對方的瞬間,每一次心甘情願的讓步。

作為戲中人,她太清楚哪些是表演,哪些不是。而此刻作為觀影的局外人,那些本能的心動、深沉的愛慕、仿若相戀多年的默契全都無法再被她私自掩藏。

一幕一幕看下來,所有的眼神和細節,似乎全都交織成為她是原主的佐證。

曾經朦朧晦澀之處,如今在某個念頭催發之間,撥雲見日,宿命感都忽然有了歸處。

等祁頌回過神來時,這期節目早已播完,白幕上顯示著“視頻播放結束”的提示。

懷裡一大一小都不知何時已睡著,呼吸均勻。

整個影音室靜悄悄的,隻餘她和她的心情。

祁頌注視鬱落的睡顏良久,緩緩垂首,唇瓣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臉頰挨了挨。

-

已是仲秋,半夜的風有些冷。

主臥的露天陽台上,祁頌倚在欄杆邊,望向彆墅區深沉的夜景。

她隱隱記得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一個焦躁不安又雀躍的、徹夜難眠的夜晚,可若凝神回想,卻又尋不到蹤跡。

祁頌想,今晚自己或許隻能這般等到天明。

雖然種種跡象都指向她是原主,但這種證明方式其實很殘酷。

就像反證法——哪怕存在成千上萬個符合命題的例子,然而隻需要舉出一個能夠否認命題的特殊例子,便足以證明命題為假。

一旦有一點不符合,那麼先前的全部都會被推翻。

祁頌擔心桂花糕就是那一個例子。這是她第一次嘗試驗證。

她不知道,如果已經陷入過“我可能是原主”的狂喜,如果隻差一點點就能得到最圓滿的答案,卻迎來一遭痛擊後,她該如何自處。

“怎麼不睡覺?”陽台的玻璃門被輕輕推開,鬱落的聲音響起。

祁頌心跳一頓。

她默了幾秒,緩緩轉身。

女人的麵容在淡淡的月色之下出塵得有些不可捉摸,連帶著祁頌的不安穩感在心頭醞釀得更濃烈。

“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鬱落凝視著她的麵容,握住她在夜風中些許發涼的手,分享自己的溫度。

在女人如水的目光裡,祁頌無法自控地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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