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 / 2)

少女滿臉醉酒的緋紅,眼眸濡了濕意,頭一次說她的不好。

鬱落正捏著祁頌的下巴,仔細察看這個偷偷喝酒的醉鬼的情況,猝不及防間被罵,她的睫羽輕顫了一下。

便聽祁頌繼續道:“她肯定喜歡你,我從她的眼神一看便知。”

“你還帶她回我們的家喝酒......”祁頌邊嗚邊控訴。

少女心碎的眼神撞得鬱落胸口又酸又麻,無奈地邊給人擦淚邊柔聲說:“你要不要聽姐姐解釋?”

祁頌閉嘴,用一雙泛紅的眸子可憐巴巴地盯著她。

鬱落最近在拍新戲,合作搭檔的溫書是戲劇學院的大四學生。

劇組裡老戲骨紮堆,兩個同齡年輕人自然而然地交流起來。但鬱落對世界多有防備,不愛與人交深,因此和溫書的關係也僅止於探討劇本和表演上。

今晚帶溫書回家純屬意外——收工後,她獨自開車回家,路上接到溫書的電話,說回學校的路上好像被跟蹤了,很害怕。

鬱落本該疑惑溫書怎麼選擇向自己求助,或是擔心自己會不會跟著卷入危險。

可是她望向車窗外冷寂深沉的夜,腦海裡是自己很多年前放學被幾個人在校門口堵,回家向媽媽表達害怕後對方冷漠的態度,以及當晚被蠻力按在牆上注射那劑帶給她無數痛苦的液體。還有後來報警,做筆錄的人看向她時露骨的眼神。

想到自己曾經無助和絕望的瞬間,便沒辦法對相似的情形坐視不理。

她將溫書從路邊接回家,因為家住小區安保極好。

之後溫書說惶恐難消,想喝酒緩解之類的話,鬱落也儘數滿足。

但不知是努力掩飾的結果,還是天生心大,溫書麵上很快憂色不複,和平時一般開懷地和她聊表演,有趣之處放聲大笑。方才還因為接到幾個家人催促回去的電話,不情不願地離開了——有人來接她回家。

鬱落不是沒有覺察到什麼,隻是她不太願意繼續深想。

她對給予的善意被糟蹋已經有種頹靡的習慣。

聽完這些,祁頌一時陷入沉默。

她平時便對鬱落極為坦誠,喝醉後更是有種不管不顧的直接。

此刻卻說不出“是她騙你被跟蹤,以博得同情和照顧”這種話。

比起吃醋,祁頌更不願意鬱落因善良被利用而受傷。

最後從鬱落安慰她,變成她安慰鬱落。

伸手將女人抱住,臉頰輕輕貼了下對方的,柔聲說:

“對不起,我不該亂喝酒。姐姐也沒有做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沒有你以前給予我善意,就不會有現在幸福的祁頌。所以,不要難過,是那些人太可惡了......”

鬱落自己淋過雨,便不吝給彆人遞傘。隻可惜有些接過傘的人,要麼反手將她推摔在地,要麼隻是貪圖由此拉近的距離。

荒唐又可悲的踐踏。

鬱落難得沒有推開祁頌的擁抱,而是放鬆又依賴地窩在少女泛著清香的頸間,閉上眼。

“沒關係......”她最終釋懷地輕笑,“反正我現在一直在你的傘下。”

她不再是當年在路邊想給流浪小孩分享麵包,卻被對方態度惡劣

地搶走,因此忍不住孤獨流淚的女孩。

因為會有一個人在她旁邊蹲下,拍拍她的背說:

“彆難過,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而且我要把我的麵包全部分給你吃......”

-

高考百日宣誓之後,時間好像流淌得更快了。

祁頌每天都在背書或是刷題,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按衝刺計劃進行。她的成績出色而穩定,已經決定追隨鬱落的腳步考進B大。唯一可惜的是,等她入學的時候,鬱落已經畢業了。

雖然定了目標院校,但以後的專業尚未想好。除了鬱落外,她的愛好似乎都隻是消遣,沒有特彆感興趣的領域。

晚自習上,輕鬆解決完手頭的數學試卷,祁頌在計劃表上劃完勾,落在草稿紙上的筆尖短暫地變得漫無目的。

勾勾畫畫、肆意遊走,等她回過神來,紙上已經多出“鬱落”兩個字。

姐姐。

祁頌凝視著那裡,目光變柔,忍不住輕輕勾起唇來。

她的筆尖繼續摩挲紙麵,又寫下“挪威”、“極光”幾個字。

姐姐曾經身處泥潭時那般向往挪威,因此她以後帶她去玩,一定不能是一場草率的旅行。

最好能賦予某種美好的意義,讓鬱落每每想到“挪威”時,腦海裡不再是年少苦苦掙紮之際的遙遠奢望,而是切實的爛漫與幸福。

祁頌用筆尖輕抵下巴,有兩個字兀地浮現在心頭。

她的睫毛因此顫了下,心臟重重撞在胸膛上,躁得發熱。

她緩緩抬手,揉了揉變得滾燙的耳朵,最後甚至忍不住捂住臉,以圖掩蓋那份羞赧和渴望——

......在挪威的極光下求婚,約定彼此的一生,本來就很浪漫啊。

這份計劃有些過於遙遠和貪婪,可是她已經立即做好決定。

來班上察看晚自習情況的班主任,忽然見她最優秀的學生捂臉趴在了桌上,隻露出一雙通紅的耳朵。

十分鐘後,祁頌被班主任允許提前下晚自習了。

一直和班主任密切聯係、關心祁頌學習生活狀況的鬱落,很快得知祁頌“身體不舒服”的事。

她今天休假,早已提前將車停在梧桐樹邊等著。

眼見少女出現在視野,那挺立的身姿、優雅的步伐,絲毫不見班主任所說“臉色通紅趴桌休息”的可憐模樣。

祁頌一如既往地先在她這側車門邊停下,等她按下車窗。

鬱落將手探出去,揉揉某人俯身湊來的腦袋,擔心問道:“怎麼回事?你們老師說你生病了。”

“沒有,老師誤會了。”祁頌蹭了蹭女人的手掌心,因為方才的那份計劃而有些難為情。

最終沒有過多解釋,隻說:“姐姐以後就知道了。”

鬱落輕挑起眉,沒有深究她難得的小秘密。

兩人有段時間沒見,都各自分享自己最近的生活。

祁頌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不是背書

就是刷題。

聽她這般說(),鬱落不由輕笑?[((),“聽起來真可憐。等高考完,姐姐帶你出去玩。”

“好。”祁頌的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

“你怎麼不問我去哪裡玩兒?”鬱落被她眼裡熾熱又清透的光吸引著,有些挪不開視線。

祁頌理所當然道:“反正隻要是和姐姐一起,去哪裡都會很快樂。不過......不許是挪威!”

鬱落下意識問:“為什麼?”

“說好讓我以後帶你去挪威的。”在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裡,祁頌認真提醒。

“嗯,我記得呢。”鬱落輕笑,邊啟動車子,邊說:“我打算帶你去Y市玩。”

“姐姐長大的地方?”祁頌立即反應過來。

“對。”鬱落說,“那座南方小城市其實很美,夏天也不熱,想帶你看看。”

她語氣淡然,隻給出這句解釋,隻字不提那地方承載著她最痛苦的過往。

祁頌看著女人在夜裡顯得深邃的側臉,心裡微皺,體貼地轉移話題:“姐姐最近在忙什麼?”

“看劇本。”

她說:“目前在看的劇本,是我表演以來最喜歡的一個......真想明天就能進劇組,已經迫不及待了。”

聊到喜歡的事情,鬱落的尾音明顯輕盈起來。

等漫長紅燈的時候,她偏頭和祁頌說這個劇本,街邊建築大屏投來的光勾勒在她精致的五官上,遊走於她眉眼中難得含了少年氣的雀躍間。

她說角色、談劇情,一邊擔心自己不能完美詮釋,一邊又躍躍欲試。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輕輕笑起來,幾分難為情地說:“你會不會覺得我說得太多了?可是,我確實很喜歡。”

這種時候的鬱落,生動耀眼,朝氣蓬勃。

祁頌看得失神。

車行駛在夜裡,有微涼的風從半敞的窗戶鑽入,吹動她的發梢,但沒吹散她的目光。

很多年後,有記者提問:“請問祁老師是怎麼選擇走上演戲這條路的呢?”

這種問題很好回答,也有不會出錯的標準答案:自小向往,熱愛生長,最終水到渠成。

可是祁頌回答——

“我很膚淺。”

她垂眸輕笑:“我愛上表演,隻是因為看到一個人在提及它時熠熠生輝的眸光,我便開始愛屋及烏。”!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