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內,一條隊伍排得又長又亂,有人忽然發現不對勁:“哎,你們誰瞧見小家夥沒有?”
前麵回:“不是在你身邊麼?”
後麵應:“她那麼小小的一個,你們好歹讓開點,擠成這樣怎麼找得著?”
左右兩邊四下裡一瞧,“等等,她好像真的不在這兒?!”
這話一出,犯人們立刻原地散開。
“不在這。”
“我這也沒有!”
“前麵有沒有?”
“沒有!”
左看右看,的確沒看見人,這就怪了。好端端一個小家夥,還能飛了?
“該不會去洗漱間了吧?”
“走丟了?”
“不可能!我兩隻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走進食堂!”
“那怎麼突然不見了?”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嘿,說實話,是不是你們誰偷偷把她藏起來了?”
“!阿萊,是不是你乾的?!”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犯人一臉迷茫:“哈?”
“彆裝傻!昨天晚上你可是親口說過,真想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把小家夥藏起來,那樣就能想看多久看多久。難道你能否認?”
那人說得義憤填膺,眾人當下:“陰險狡詐的渣滓,你還說過這種話?”
???
莫名其妙被針對,阿萊無辜且鬱悶:“我是無從否認,但又不止我一個人說過那種話,為什麼你們不懷疑劉森?”
眾人紛紛扭頭:“劉森?”
劉森麵無表情,伸手一指:“他想借著排隊假裝滑倒,目的是摸一下小家夥的頭發。”
眾人再次轉移目標,齊聲討伐:“下流!”
“齷齪!”
“肮臟!”
“不要臉!”
……
眼看話題中心從‘小家夥跑去哪裡了’,逐漸要走向‘我們之中哪個陰險狡詐肮臟下流不要臉的渣滓,妄想搶在所有人麵前接觸小家夥’,並且掀起一輪腥風血雨。
在他們即將大打出手的時刻,有機靈的犯人探頭一看,“彆吵了,夥計們,她還在廣場!”
哦,小家夥在廣場!
怎麼會在廣場呢?
吵架、打架,一切粗暴行為戛然而止,犯人們紮堆擠在窗戶前,往外看。
百米之外的廣場空空蕩蕩,一個纖細幼小的背影
坐在那兒。
一向被他們所厭惡的人造光仿佛被切碎,被賦予新的光彩,星星點點落在她的長發上,讓人不禁想起遙遠的、人類曾經深深依戀的、真實而燦爛的陽光。
這一幕,光是遠遠看著,他們都恍然覺得心裡,好像有花在開。
“是她。”
不會有其他人了。
“可她為什麼不來食堂?”
“她不打算領取營養液?”
“這可不行。營養液再糟糕,也比沒有好!”
“沒錯,我這叫她過來!”
既然已經背負汙名。
本著不乾壞事白挨罵的原則,阿萊撒腿要跑。
不過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刀疤及獨眼出現在視野邊緣,後者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刀疤,開始嗯哼、嗯哼地狂清嗓子。
阿萊一秒領悟,換上正義凜然的口吻:“今天上午p97一直在頂樓觀望我們,中午這來曆不明的小女孩就拒絕來食堂,我想這其中一定藏有議會的陰謀,就讓我去打探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我去!”
“我我我,我喜歡打探消息!”
“都給我滾開,喜歡有什麼用?你們這些廢物能乾什麼?我來!”
“彆說了,誰有我長得有親和力?她必然選擇我!”
一夥人再次搶得頭破血流,就為了跟一個小女孩搭話。嘖。
要說出去,誰相信這裡是監獄。
誰會信監獄裡關押著的犯人,是連議會都覺得無可救藥的惡徒呢?
這頭獨眼無奈歎氣。
那頭阿萊殺出重圍,一腳踏出去。
正在得意猖狂地笑,卻不料他人橫來一腳,絆得他差點正臉著地。
“誰暗算我??”
阿萊怒氣衝衝,接著側頭一看,慫了:“刀、刀疤……”
犯人們這才發覺,小家夥不來食堂這件事,刀疤始終還沒發話。
“我就去看看……”阿萊弱弱道:“不論多可疑,她隻是一個小女孩,挨餓傷身體,傷了身體會生病。”
其他人默默接話:“生病了我們沒有醫生。”
“沒有藥。”
“她隻能越病越重。”
“病到一定程度,她就會——”
不行,不能說那個字,太恐怖了。
這會兒也沒心思搶名額了,他們七嘴八舌地勸:“讓阿萊去吧。”
“阿萊不會泄
露我們的事情。”
“況且我們也沒什麼秘密可泄露。”
“阿萊長得人模狗樣,還會唱歌,小女孩都喜歡他。就讓他去打聽她的來曆,她會對他說實話的。”
“不交談也行,至少讓他送兩袋營養液去。”
“對對對。”
“是是是。”
兩百多個犯人一時間團結得空前絕後。
連獨眼都暗暗點頭,偏偏刀疤垂著眼皮,仍然沒有動搖,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一句:“餓了她自己會來吃。”
玻璃珠似的眼珠緩緩轉動,視線劃過一張張臉。
就這樣冷漠地打發了他們。
*
可惡的刀疤你沒有心!
被迫重新排隊、或已經領取到營養液,坐上桌的犯人們,心裡痛揍刀疤幾百萬遍,個個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遙望那個背影,心想:我們的小家夥實在太太太太可憐了!!
但事實上,在他們看不見的一邊,薑意眠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可憐。
裝好的肉味、蔬菜味營養液;
一塊硬邦邦的袋裝小麵包、被層層包裝一看就很珍貴的果汁飲料,以及壓縮餅乾、僅剩五分之一的酒瓶……
蛇活像一個黑洞,一個百寶箱,一樣樣神奇食物往外吐,迅速在地麵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
隻是不打算真的挨餓,拜托蛇去食堂拿一點點蔬菜味營養液過來而已。
沒想到它弄來這麼多東西,薑意眠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麵對。
“這是從哪裡來的?”
她指著小麵包,蛇回答:“他,們。床。”
犯人們房間裡床底下來的。
“飲料也是?”
點頭。
“餅乾?”
點頭點頭。
好了,剩下不必再問,除營養之外,估計都是犯人們寶貝的私藏,意外被蛇一網打儘。
“把這些放回去。”
薑意眠手指點地,劃了一大個圈,所有蛇覺得好的食物都被圈在裡頭。
“這是彆人的東西。”
因為蛇是為了她才這樣做,真要追究起來,她難逃其責。
也為了避免下次再出現類似情況,薑意眠正色,認認真真地告訴它:“不經同意,擅自取走彆人的東西,是偷。不要隨便偷東西,那樣不好。”
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蛇,好。”
缺頭少尾的。
不太確定它想說:它是一條好蛇。
還是:它隻是一條蛇,不需要講道理,偷東西照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