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越說越恐懼,到了最後,四肢皆在發抖:“再、再寬限我七天吧,我一定想辦法弄到您想要的量。”
話落,半晌,房間裡寂靜無聲。
沒有下一個茶杯。
沒有責罵。
恰恰相反地,金鯊提唇笑了起來。
他的眉目精致近妖,雪白無暇的肌膚上,一點殷紅瞳孔如同白紙上的濃墨重彩,實在漂亮極了。
“七天,就七天,再弄不到我想要的量,你可就非死不可了。”
呼——
始料不及的仁慈。
男人顫聲道謝,不敢多動。
也不敢看。
他像木頭人一樣定定跪著,聽到金鯊又輕輕地笑了一聲。
“自然抑製劑……我的神……祂終將屬於我……”
眸光如星辰般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他既癡迷,
又欣喜、得意地捧起薑意眠摸過的杯子,臉頰貼著杯沿細細摩挲。
裴一默一開始並不明白金鯊在做什麼。
它畢竟是蛇。
有了一個名字,但還是蛇。
思維淺而低級,**稀少,連性彆的概念都異常模糊。
對方是人.
同為半神,這個半神本質還是人。
金鯊目光粘膩得凝望茶杯,仿佛透過茶杯在露骨地凝望著彆的什麼。
他滿麵燦爛的笑意,陶醉般的用兩瓣淺桃色的唇畔含住杯沿,一點、一點地廝磨,一寸、一寸地染指。
“就算是神……”
他呢喃著:“就算是至高無上的神,也會被我占有。人類如此渺小愚笨,倒不如,做我一個人的神。用你美麗的眼睛命令我,用你柔軟的身體魅惑我,做你永恒的俘虜,你忠誠的信徒……”
一字一句,□□紛湧。
蛇在這一刻驟然明白了人類,領會了一切。
肮臟的**。
無儘的貪婪。
這個,虛偽,放蕩,做作,令蛇作嘔的,下流,齷齪,不知廉恥的人類,半神。
他妄想,擁有,它的神。
他妄想,奪走,它以生命守護的,花。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東西!
它討厭他!
它由衷感受到怒火在體內燃燒,從一個小火苗,在對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字下燒得愈來愈烈,愈來愈烈,如氣球一般無限膨脹,幾乎要將它的身體撐壞。
“Shalicth……”
“lili……”
“薑意眠……眠眠……?”
那個家夥用過無比低劣的唇齒呼喚出那個宇宙之間最美妙、最純淨、至高無上的名字。
怎麼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可是。
它突然想到,犯人們也可以喊祂的名字,祂沒有生氣。
那麼數來數去好像隻有蛇不可以。
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可以隻有蛇不可以?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刹那之間,蛇學會一樣新的情緒,——叫嫉妒。
它發瘋地嫉妒,嫉妒到失去神智,身體猛然脹大無數倍,一口吃掉金鯊那個反應不及的走狗。
吐回來一堆零碎白骨,惡意扔到金鯊的眼前。
“什麼東西?
”
下屬在一瞬間化作屍骨,金鯊臉上一變。
環顧四周,隻有一個猙獰可怖的龐然巨影。
那是一個無法形容的漆黑影子,散發出濃烈的邪惡氣息,凡你的目光所及,沙發、桌椅、牆壁、天花板、甚至一整層樓,無不成它,無不是它微小的一部分。
就好像活的籠子!
一個無形的、會呼吸的,蓋在你的頭頂的籠子。
無論你身在何方,企圖逃往何處,如何掙紮,如何絕望嘶吼,它都將紋絲不動,恒久立在你頭頂的怪物籠子!
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強烈的威壓降臨,金鯊大驚失色,起身要逃。
然而對方更快咬住他的腿肚,尖齒深深戳進皮肉,碾碎骨頭。
蛇像一個惱怒的孩子,沒有更歹毒的招數,便到處啃咬他的身體,咬著他一次次上下倒翻、扔來甩去,以此發泄情緒。
“黑、黑色……是異獸的顏色……”
喉嚨都被咬壞了。
金鯊一邊噴著血,一邊斷斷續續道:“你、你是半神……墮落神的——”
哢嚓。
沒能說出更多真相。
蛇徹底咬斷他的脖子,將頭顱咽下。
金鯊剩下的屍體在地麵上歪歪斜斜走了兩步,轉瞬抽搐著,倒下。死了。
他被它殺死了。
蛇殺了半神。
因為是諸神破例而生的半神,他體內有著與蛇截然不同的、濃烈的能量。
又因為蛇吞吃了他,兩種能量便在它體內發生劇烈衝撞,猶如皮膚之下一串持久的爆炸,疼得它得滿地翻滾,蛇尾扭曲纏繞成一團驚悚的死結。
疼,疼,疼。
它用力撞擊牆麵,撕咬自己的鱗片,可是都止不住那陣徹骨的疼。
疼痛之中,一道輕蔑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廢物。”
那個聲音隨意甩來兩個字,它張口吐出一口惡臭綠漿。
綠漿很快蒸發在空氣之中。
蛇遍體鱗傷,轟然倒地。
過了好久好久,情緒褪去,理智歸來,它遠遠看著那具無頭屍體,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
壞。
蛇,壞。
眠眠,計劃,蛇,壞。
不喜歡。
不要了。
怎麼辦。
怎麼辦,拋棄,怎麼辦,丟掉,怎麼辦,不要。
它呆呆地、木木地,急得焦頭爛
額,可是腦子轉得好慢。
金鯊,不能死。
不可以,眠眠,生氣。
怎麼辦。
它驚慌失措,害怕又歉疚,一心想著彌補。
倏忽之間。
體內封存的力量回應般洶湧而出,它低頭,發現自己驟然長出了身體。
人的身體。
人的雙手,人的雙腿。
白白的皮膚,紅色的眼睛。
蛇稀裡糊塗化作人形。
同個時刻,薑意眠手腕上的銜尾蛇手鏈,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溫馨提示:就算裴一默又大隻又凶殘,但他真的隻是一個小孩。
小孩需要愛,缺愛就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