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對時間的把控到了恐怖的地步,大部分士兵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可是杜威名和王闊海卻感覺到了,天黑之前他們到了這個叫浮籌堡的鎮子外麵,能看到鎮子裡升起來的炊煙。
沈冷讓人設置警戒,然後大家卸掉裝備休息,所有士兵都長出了一口氣,負重越野超過了三十裡,每個人都有些吃不消。
“隊正。”
杜威名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這麼走的話,要到後天才能到水匪營地,太慢了......如果王團率要以此來治罪的話,咱們也沒有什麼可以辯駁的,東西帶的太多了,要不要減負?”
“不。”
沈冷的回答斬釘截鐵:“我覺得帶的還不夠,若非實在不能拿了,我就讓每個人再拿一麵盾。”
現在隻有王闊海帶了一麵巨盾,差不多有一米半,十分沉重。
杜威名不知道沈冷什麼想法,但從沈冷的語氣之中預感到了非同尋常的意味,似乎這不僅僅是一次斥候偵查行動。
沈冷的級彆太低了,沒到可以持有地圖的地位,地圖在大寧算是很珍貴的東西,軍方高級機密,隻有將軍手裡才有。
可是來之前沈冷特意去莊雍軍帳裡看過,閉上眼,腦子裡就能把地形完美的演示出來。
“這個地方。”
沈冷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
杜威名楞了一下:“什麼?”
沈冷折了一根木棍,把眾人叫到自己身邊,在沙地上把地圖畫了出來,士兵們根本看不懂,便是杜威名也看的迷迷糊糊。
“這裡。”
沈冷用小木棍在地圖上點了一個位置:“假如水匪已經得到了水師要去進剿的消息,也得到了我們這個十人隊奉命偵查的消息,設伏的話這個地方是最適合的,已經距離水匪的營地不到十裡,我們會稍稍放鬆,因為按照理論上來說我們的斥候已經先一步把這一片都清理一遍了,絕對不會有危險。”
“這裡一側是南平江的分支骨頭河,要想去水匪營地就要穿過一片灌木叢,靠近河岸的地方還是沼澤人陷進去就出不來,如果我們在這遇襲的話隻能往另外一邊的林子裡撤,水匪在林子裡埋伏一批人,無需近戰,一輪弓箭齊射就能把我們都放倒。”
杜威名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是沐筱風要乾掉沈冷,自己現在是陪死鬼。
他下意思的看了看周圍的人,一個個的還在幻想著可以立軍功被嘉獎,這樣就能南下海疆去見見世麵,還能獲得更大的軍功,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馬上就要死了!
“水匪大概有一百多人,這是斥候打探來的消息,但我覺得應該不止,在附近村鎮裡都有水匪的眼線,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多次躲開水師的圍剿,所以過兩百人都有可能,咱們隻有十二個人......”
杜威名看向沈冷:“如果隊正確定會有伏擊的話,我們,我們不如回去?”
“回去?”
沈冷站起來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是不是很合適,你們湊合著聽......你們為什麼參軍?絕大部分人都不僅僅是為了軍戶這一個理由吧,其實大家都在賭,賭自己可以改變命運,而賭起來,大部分人都會看看押什麼贏的最多,如果我們能拿下水虎趙登科,我們在水師之中就能揚名立萬。”
杜威名:“這不可能!十二對兩百,沒有任何勝算。”
“看怎麼打了。”
沈冷看了看眾人:“我先把最壞的消息都說完......如果我們真的會被伏擊,那麼沒有任何支援,哪怕是附近的斥候可能都趕不來,所以要想打贏這一戰就必須做到一點。”
“什麼?”
陳冉好奇的問。
“讓人不知道我們在哪兒,連水師的斥候都不知道我們在哪兒。”
沈冷把手裡的木棍扔在地上:“像鬼魂一樣。”
與此同時,在沈冷預測的那個地方,樹林之中,綽號水虎的趙登科已經帶著人等在那了,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漢子,曾經讀過幾年書,比其他水匪更狡猾更有頭腦,他甚至還重金求來了幾本兵書,日日研讀。
“大當家,那個人可信嗎?”
二當家王狗子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不可信,水師的目的最終也是乾掉我們,讓我們在這伏擊的目的也不過是利用我們除掉某個人罷了。”
“那咱們為什麼還要來?提前撤離不就得了。”
“這次不好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水師斥候的監視之下,除了要來的那支水軍之外,怕還有另外一支水軍就在附近守著,咱們隻要露出逃走的樣子來,立刻就會被他們咬住。”
三當家韓舍臉色發白:“必死無疑了嗎?”
“那倒未必。”
趙登科往四周看了看,身邊隻有幾個當家的,他壓低聲音道:“咱們按照那個人的要求來,讓咱們做什麼就做什麼,打起來之後難免就會有混亂,有混亂就有脫身的機會,弟兄們是保不住了......你們幾個記住,打起來讓弟兄們一擁而上,畢竟隻是個十人隊而已,大家不會沒有膽氣,弟兄們上去咱們就走。”
趙登科道:“這幾年水師一直對咱們的態度你們還沒有看明白?如果他們真的想趕儘殺絕的話,咱們撐不到現在的,水師的打法是養著打,為的是練兵啊......正因為我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我在兩年前就開始準備了,咱們的銀子我都放在懷遠城的一家錢莊,我們脫身之後就去拿了銀子遠走高飛。”
“都聽你的大當家。”
“這般鬼日子我們也過夠了。”
“對,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