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莊雍一眼。
莊雍:“你在想什麼?”
“通聞盒每個月最少要三次上報,沒大事就報小事,岑征把通聞盒給我的時候說對水師有益處的事小可不報大則必報,但對於水師有害處的事事無巨細都要報......好頭疼。”
沈冷道:“要不然將軍寫?”
莊雍:“沈冷,你什麼時候開始工於心計了?”
沈冷楞了一下:“什麼?”
莊雍臉色肅然的說道:“你把通聞盒的事告訴我,不是想讓我更重視你不是想獲取我更大的信任?”
沈冷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隻是笑的有些發苦:“將軍啊......我巴結你,不如巴結皇帝陛下。”
片刻之後莊雍鬆了口氣:“我是擔心你過多的把心思放在這上麵,你未來的路會比彆人寬敞的多,沒必要如他們那樣去揣摩人心去勾心鬥角去......算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性情的人,隻是擔心你升的太快迷失了自己。”
沈冷:“我真的沒有必要現在才想用工於心計的手段去謀求什麼。”
他換了一件衣服後活動了活動四肢,用紗布把小手指上的口子包紮了一下:“當初先生授課的時候這是我唯一不喜歡聽的東西,但我要想去做的話也不會做的差了,不必等到現在。”
莊雍點頭:“這件事就暫且不提了,你不能再告訴任何一個人,我知道你和陳冉是好兄弟,連他也不能說。”
沈冷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莊雍緩了一口氣後說道:“你現在率三個標營的戰兵,王闊海,杜威名,楊七寶各領一個標營,但你還缺少一個副手,今天一早王根棟就來找我想跟著你......”
沈冷:“那多不好意思。”
莊雍:“我知道,以前你是他的手下現在他反而跟著你,比你還要低一級......南疆歸來之後他被提拔為從五品,按照級彆來說倒也剛好做你的副手。”
沈冷:“將軍誤會了,不是我怕王根棟會不好意思,我是說我不好意思,再這樣下去將軍麾下比較厲害的人都快被搶光了......”
莊雍:“我從你的語氣之中隱隱約約聽出來一些不要臉的氣息。”
沈冷笑道:“知我者將軍也......我缺一個親兵隊,打算從本旗之中挑選幾個人,將軍從自己的親兵隊裡再調撥幾個給我?”
莊雍心裡一怔,忽然間明白過來沈冷的心思,於是瞪了他一眼:“你還想要什麼?”
沈冷:“將軍怎麼知道我還想要什麼......我想從兵器庫裡挑選十把黑線刀。”
“想要什麼一塊說了吧。”
“我想練一支斥候隊。”
“你自己挑人。”
“還有一件事就是......跟著我的人以後可能會比跟著彆人更凶險,所以獎賞方麵我可能比較大手大腳。”
莊雍:“我會讓錢糧主簿多給你分撥一些。”
沈冷笑著說道:“將軍你待我這麼好,是不是想收我當乾兒子?”
莊雍起來就往外走:“瘋了......”
沈冷:“將軍慢走。”
莊雍忽然回頭:“那你願意嗎?”
沈冷搖頭似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莊雍想到那個可能,哪怕沈小鬆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可他怎麼可能不去猜想,如果這個可能真的有可能......那麼自己收沈冷做義子就是大不敬了,於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沈冷等莊雍走了之後重重的靠在椅子上,心裡不由得一聲苦笑......原來從軍也這般累,累的不是戰場上的廝殺也不是嚴苛的訓練,而是心累。
他是想讓莊雍放心,所以才會要莊雍分撥親兵過來,也為了方便通聞盒的事和莊雍交流,他忽然想起來在江邊那個道觀裡學習的時候沈先生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就是人心,所以和人打交道也是最累最辛苦的事,越是走到高處接觸的人就越是難應付,這個世界上的人心換人心,從來都不在權謀之中。
然後沈冷再一次想到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想卻無法得到答案的那個問題......我是誰?
從軍帳裡出來沈冷看了看外麵透徹晴朗的天空,雲快速的往北邊流,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直飄到北疆孟長安那邊,他在的北疆也是一樣辛苦吧?
或許,更辛苦。
從五品果毅將軍王根棟朝著他大步走過來,看得出來這個飽經滄桑的老兵臉上帶著幾分欣慰和滿足,大家都想跟著沈冷不是因為沈冷和莊雍關係不錯,不是因為沈冷有聖恩眷顧,而是因為沈冷足夠公平。
沈冷曾經問古樂為什麼想跟著自己,古樂說因為希望。
在王根棟的眼睛裡,沈冷也看到了閃爍著的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光彩。
不可辜負啊。
沈冷深吸一口氣:“走,帶你去看看咱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