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之後不久老院長再次進宮,身邊帶著兩個隨從,一個是看起來四十幾歲儒雅清和的書生,一個是看起來十六七歲眉清目秀的書童,沈先生本就是個讀書人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麼破綻,茶爺換了男裝......還是那麼好看。
而這時候沈冷的船隊已經進了河蘇道,八艘伏波兩艘柳鶯一艘鐵犀再加上一艘萬鈞,十二艘船也足以有浩浩蕩蕩之勢,漁民見到了都會停下來觀看,揮動手裡的東西跟士兵們打招呼。
大寧的百姓從來都不怕自己的兵,廷尉府的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都是當兵的,怎麼就那麼不一樣?
這條水路一來一回已經走過倒也不陌生,沈冷上次就故意留了一份地圖,隻是為了將來有備無患,哪裡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可以正五品,有了兩份地圖的沈冷覺得美滋滋奈何彆人根本不懂他為什麼美滋滋。
算計了一下路程時間,沈冷下令船隊在前邊四十裡之外的鹿城官補碼頭休息一晚,大運河也不都是人工開鑿,鹿城這一帶大運河是借了橙水的河道,相較來說比之前稍稍窄了一些,河水更急,晚上實在不好行舟哪怕沈冷帶來的都是大船。
鹿城官補碼頭是比較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鹿城水門外不遠,雖然這一帶河道窄了些可卻是從大運河轉入和蘇道內的必經之路,鹿城就在一個水路三岔口的位置,大運河在鹿城東邊,再往前走十幾裡就是最危險但也最緊要的三江彙,大運河,橙水,九漯河。
過了三江彙大運河筆直南下走的就不是橙水河道,橙水在三江彙轉而彙入九漯河往東南去。
這也就造就了鹿城的繁華,鹿城更特殊的地方在於這裡是大寧唯一的一座不夜城,即便是晚上,鹿城水門不閉,來往的客商可以進鹿城內休息,以至於鹿城內主街上的酒樓賭場青樓之類的地方晝夜不休,這裡的繁華稍稍有些畸形,然而卻能給航運道上的人帶來幾分輕鬆愜意。
跑船的行商尤其是大船,出門一趟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一年,為了省錢大部分時候都在船上吃住,能節省些就節省些,況且各水路上的官補碼頭可沒有青樓賭場。
鹿城是個好地方,人美水也美,過往的客人都這麼說,還有人說人美水美說的是一件事,有些人猥瑣一笑,有些人一臉茫然。
水師南下是大事,皇帝的旨意已經通傳天下要求沿途各地官府配合,尤其是官補碼頭,不管水師的船什麼時候到都要立刻開倉門提供補給。
鹿城是河蘇道揚城郡治下,按照大寧的官製,道府大人是二品,大寧初立國的時候皆為從二品,之後逐漸轉為正二品,道府之下是郡守,為從三品,郡守之下為州府,從四品,州府之下為縣令,大縣縣令六品,小縣縣令七品,這便是大寧地方官員的基本構成。
所以得知水師戰船停靠在官補碼頭不久鹿城縣令徐慕白就帶著手下官員過來迎接,鹿城是大縣,可官職也比沈冷低,見了麵要以下官自稱。
眾人步行進城,從水門進去走不了多久大街兩側的燈紅酒綠就讓人瞪大了眼睛,陳冉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那些站在門口朝著他招手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勾人,陳冉隻覺得自己進了狐狸窩。
沈冷看他魂不守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想什麼呢!”
陳冉感慨道:“四周都是狐狸精!”
“那又怎麼?”
“我想做獵人!”
“......”
在旁邊的徐慕白連忙說道:“若是陳團率有興趣,本官倒是可以為你安排。”
陳冉:“這是地方特色麼......”
徐慕白哈哈大笑:“陳團率真會說笑......你們看我鹿城之繁華如何?怕是比起長安城也不遑多讓,大寧水路諸城,若論錦繡,我鹿城當屬第一。”
陳冉總覺得這個人有些浮誇,隻不過人家熱情款待自然不能胡亂說什麼。
徐慕白在鹿城最大的酒樓宴請沈冷等人,沈冷在來之前就下令誰也不許喝酒,徐慕白覺得無趣,找了些唱曲兒的姑娘來,沈冷看著那些姑娘眼神飄忽,似乎略有懼意,心想大寧戰兵身上的軍服真是辟邪神器,穿上這甲胄軍服牛鬼蛇神都不敢近前,何懼什麼狐狸精。
沈冷不太喜歡這種虛情假意的熱絡,帶著手下人狼吞虎咽的吃過飯之後就要回官補碼頭,陳冉好說歹說沈冷才同意他們出去轉轉但不許超過半個時辰,陳冉一臉嫌棄,吆喝著王闊海和杜威名就出去了,王根棟性情肅正提前回了船隊,沈冷身邊隻剩下古樂,楊七寶奉命當值,倒是沒享受得了今夜這旖旎氛圍。
酒樓包間裡隻剩下徐慕白和沈冷古樂三個人,徐慕白把手下人全都分派了出去招待陳冉那幾個,這包房裡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冷淡尷尬起來。
“將軍年少威名,下官雖然遠在鹿城也多有耳聞,好幾次都想著若是有緣見將軍一麵就好了,也感受一下將軍風采,今日......”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冷就笑著搖頭:“徐大人若是有什麼事就直說,水師裡還有頗多軍務,聽大人說完之後我還要趕回去安排處置,明天一早就要起航不可耽擱。”
“這麼急啊。”
徐慕白有些遺憾的說道:“其實下官是真的想代表我鹿城父老鄉親好好款待一下沈將軍,當初將軍南下赴海疆搶來求立人數艘戰船的時候,來回都經過鹿城卻一直無緣得見,我彆無所求,隻是想敬將軍一杯酒。”
沈冷嗯了一聲:“多謝徐大人,隻是行軍之際不可飲酒這是軍中鐵律,我是水師南下先鋒官,自當以身作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