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拉著女孩的手,女孩作勢要掙脫,但臉上噙滿笑容,也不過是輕輕錘了他兩下,男孩也故作吃痛的鬆開手來,兩人就這麼打打鬨鬨。
到後來,男孩抱著女孩的腰,順勢吻了她的唇角。
看到這一幕,輿水憐腦子有一瞬空白。
然後他重新回到盥洗室,漱口,又走進廚房,動作僵硬如發條玩偶。
看著泰斯卡像幽靈一樣走進廚房,本來正好在冰箱裡找東西的蘇格蘭:“……泰斯卡?”
他看起來怎麼有點心不在焉的?
……等會還要去執行任務,這樣沒問題嗎?
他眼看著泰斯卡走到裝著食物的餐盤旁,將做三明治時候被切下來的吐司邊邊給抓起來吃了兩口。
蘇格蘭:“……?????”
怎麼了,是三明治不好吃嗎??
泰斯卡嚼了兩口後,忽然轉頭問蘇格蘭:“蘇格蘭,你有和人接吻過嗎?”
“嗯……什麼?”蘇格蘭慶幸自己還好沒在喝水,否則一定會噴出去。
泰斯卡繼續說:“……我不明白。”
“怎麼了?”
“我——”輿水憐有一瞬語塞,他斟酌措辭,道:“我昨天看到他們那些人擁抱、接吻的時候,我感覺不舒服,很想吐。”
“但是剛才,我在陽台看到一對情侶他們也在擁抱和接吻。”
“可我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明明他們在做一樣的事。”
輿水憐不明白是自己哪裡出錯了,他逐漸皺起眉來。
“……我不明白。”
(原來如此……)
先前泰斯卡那猶如被強行塞了蒼蠅的惡心反應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過,還是先解決泰斯卡的疑問吧。)
畢竟他那麼期待的看著自己,想知道答案。
蘇格蘭不想把問題說得太高深,他想用簡潔明了的話來告訴泰斯卡這其中的區彆。
“我想,是因為你看到的那對情侶,是建立才彼此擁有感情的基礎上,而自然流露出來的行為。”
“因為喜歡才想要和對方擁抱,彼此相愛才會想要親吻……”
“這並不是交易,而是彼此都想和對方親近一些,並且表現自己對對方的喜歡才會做出的行為。”
他想,真正讓泰斯卡感到不適的,應該是沒有感情,單純放縱欲望的行為。
這一點,他也是一樣的。
“但宴會上隻是單純的在釋放肉/體的欲望,卻並沒有最重要的東西……嗯,我認為這時候重要東西,就是愛吧?”
“愛……?”
他聽過很多次關於“愛”和“喜歡”的句子。
很多次很多次。
愛對他來說是神秘又不可思議的存在,是無法捉摸的詭秘之物。
而他的死亡中,和這兩個東西相關的次數也是最多的,人們說著愛然後去殺人,或者被殺。
導致他對愛的看法一直帶著一種隱晦的恐怖。
“嗯。”蘇格蘭說,“愛是很複雜也很有分量的東西,所以泰斯卡不能隨便對彆人說這個詞。尤其是在你還沒能完全明白之前。”
廚房很窄,說話時還能傳出奇妙的回聲。
但輿水憐此刻腦子裡隻有那一個富有魔力的字——“愛”。
雖說係統讓他要得到被人的喜愛,但他對愛這東西本就是一知半解,彆看他好像每天都過得還算充實,但對於“如何被愛”其實毫無頭緒。
你沒法指望一個不懂它的人忽然無師自通,變成討人喜愛的人。
他嘴唇微動,好奇道:“蘇格蘭,你有愛的人嗎?”
蘇格蘭一臉“我就知道你要問我這個”的表情。
他歎了口氣,“……愛也分很多種的,泰斯卡。對朋友的、家人的和戀人的愛又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很想告訴你有哪裡不一樣,但這種東西不是用語言就能解釋的。”
——尤其是對一個徹底的“初學者”,愛也許是高深莫測的謎題吧?
輿水憐有點可惜的點了點頭。
蘇格蘭話鋒一轉,“但是,當那個時刻真正降臨時,你一定能感覺到。”
“……會嗎?”
“會的。”蘇格蘭說,“因為有的愛是很特彆的,特彆到一生也許隻有一次那種感情。所以,當那個時刻降臨時,就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認真的去表達真正的想法吧?”
輿水憐將蘇格蘭的話如數記在心中。
……愛啊。
“……我知道了。”輿水憐鄭重其事地回答道:“我會好好記住的。”
如果那個時刻真的會來臨的話。
他想看看會不會真的是那麼特彆,獨一無二。
畢竟“一生隻有一次”這種話,聽起來太吸引人了。
蘇格蘭敲了敲冰箱門,示意泰斯卡回神。
他說:“走吧,接下來該去商討接下來的工作內容了。希望下午一切順利。”
“——嗯。”
=
今天下午所有人都會在附近待機,如果暗殺能夠一次成功,他們就直接離開,以免被後手埋伏。
所有人都在為泰斯卡進行掩護工作,一切隻為製造一場完美無瑕的暗/殺。
於是下午,輿水憐穿著他洗乾淨後的那套西裝和新買的皮鞋準備赴約。
他還很遺憾地對同伴們說:“……要是皮鞋裡能藏刀片就好了。”
蘇格蘭想到庫拉索,隨口道:“庫拉索就是將刀片藏在絲巾纏成的花裡。”
庫拉索……
輿水憐忽然想到庫拉索分彆前朝他投來的那一瞥,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他總覺得庫拉索好像對他有所懷疑,也許是因為庫拉索是朗姆最器重的下屬之一,她也繼承了朗姆身上那股多疑又強烈的特征。
……但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輿水憐暫時將情緒壓下去。
還是早點把任務做完,然後回去查查看吧。
等他下午做好準備抵達洋館時,助理已經在門口等待他了——鄭重得根本不像是在等一個隻會訓犬的無名小輩,畢竟喬治是道上人士而不“僅僅”是個“拉/皮/條/”的。
在例行進行過全身安全檢查後,助理恭恭敬敬的對他伸出手來,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請您跟我移步到院子裡,先生已經在等您了。”
依然是昨天那個花團錦簇的花園,隻是今天卻有些不大一樣——幾乎是所有的狼犬全都在院子裡,沒有栓繩子,就這麼放任它們在院子裡玩耍。
有的在玩鬨,有的臥坐在地,喬治把它們都放出來了,遠遠望過去,就連院子裡開得正好的花都成了這群大家夥的陪襯。
喬治就在花園中央的圓桌旁,桌子上鋪著乾淨的桌布,瓷白的餐具在太陽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喬治是個長相意外有親和力的人,也許是和他那憨厚的鼻子外加有點像沙皮狗的臉有關,笑起來時給人一種缺乏威脅的感覺。
但這麼一個人,不僅是個資深的掮客,還是個擁有走私線和毒/品生意的徹頭徹尾的黑色人物,他還有一條待定的罪行:以慘無人道的方式虐.殺了某個可能與他意見相左的人,所以招來了殺身之禍。
……不過,這種道上人物的首級平時也有不少人盯著就是了。
輿水憐走近後才發現,喬治並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在桌子外幾步的位置,看著匍匐在腳邊瑟瑟發抖的愛犬們。
在他身側,還有位輿水憐的“熟人”。
那位赭色頭發的年輕人,似乎就是那些狗們的恐懼來源,在他身旁半米距離為半徑的位置形成了一個絕對的孤島。
“這還真是稀奇,不愧是港口Mafia的大人物,我頭一次看到光憑氣場就能將這些孩子們完全鎮住的人。”喬治嘖嘖稱奇道:“不過,這種方式一般人模仿不來啊……”
(哈……?)
中原中也聽完他的話,隻感覺喬治在故意挖苦自己。
……大人物?
一個被他故意冷處理、且試圖糊弄過去的大“人物”?
他在心裡嘖了一聲,正打算起身回到座位時,看到幾米之外,花壇後方走出來一個熟悉的麵孔。
聽到腳步聲的喬治回過頭來,笑容滿麵地對著輿水憐打招呼。
“下午好,矢神先生。你來了啊,不用客氣,坐到這邊來吧。”
“……下午好,拉文先生。”輿水憐緩緩道。
他的視線穿過層層阻礙,直直落在了那位耀眼無比的年輕人身上。
輿水憐忽然想起波本說到的“朋友”這個詞。
他很生澀的扯了扯嘴角,嘗試模仿笑的表情。
中原中也挑起眉來,同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輿水憐:“以及這位先生……下午好,請問要怎麼稱呼……?”